全汉文/卷十四
韩信
[编辑]- 信,淮阴人。仕项为郎中。亡归汉,为连敖,迁治粟都尉,拜大将军。汉四年,立为齐王。五年,更立为楚王。六年,为高帝所执,封淮阴矦。十一年,谋反,夷三族。有《兵法》三篇。
上尊号疏
[编辑]楚王韩信、韩王信、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故衡山王吴芮、赵王张敖、燕王臧荼昧死再拜言,大王陛下︰先时秦为亡道,天下诛之。大王先得秦王,定关中,于天下功最多。存亡定危,救败继绝,以安万民,功盛德厚。又加惠于诸矦王有功者,使得立社稷。地分已定,而位号比拟,亡上下之分,大王功德之著,于后世不宣。昧死再拜上皇帝尊号。〈《汉书‧高纪下》︰“五年正月,诸矦上疏。”〉
大王起于细微,灭乱秦,威动海内。又以辟陋之地,自汉中行威德,诛不义,立有功,平定海内,功臣皆受地食邑,非私之也。大王德施四海,诸矦王不足以道之,居帝位甚实宜,愿大王以幸天下。〈《汉书‧高纪下》。〉
萧何
[编辑]- 何,沛人。秦时为县主吏掾、郡卒史。高帝起兵,以为沛丞。及王汉中,以为丞相。汉五年,即皇帝位,封酂矦。十一年,拜相国。惠帝二年卒,谥曰文终矦。
令诸大夫
[编辑]进不满千钱,坐之堂下。〈《史记‧高纪》︰“吕公避仇,因家沛,沛中豪杰吏闻令有重客,皆往贺。萧何为主吏,主进,令诸大夫。”又见《汉书‧高纪》。〉
天子所服议
[编辑]丞相臣何、御史大夫臣昌,谨与将军臣陵、太子太傅臣通等议︰“春夏秋冬,天子所服,当法天地之数,中得人和。故自天子、王矦有土之君,下及兆民,能法天地,顺四时,以治国家,身亡祸殃,年寿永究,是奉宗庙、安天下之大礼也,臣请法之。”〈《汉书‧魏相传》。〉
张良
[编辑]- 良字子房,韩人。高帝起沛,拜为廏将。项梁以为韩司徒。汉六年,封留矦。惠帝六年卒,谥曰文成矦。
遗项王书
[编辑]汉王失职,欲得关中如约,即止不敢复东。〈《汉书‧张良传》,又见《高纪》,无“王失职”三字。〉
又以齐反书遗项王
[编辑]齐与赵欲并幷楚。〈《汉书‧张良传》。〉
- 〈按︰小说有张良与四晧书,四晧荅张良书,谓出殷芸《小说》。其辞肤浅,非秦汉人语。殷芸,梁人,亦未必收此。盖近代人伪作也,今姑附于后。张良与四晧书云︰“良白︰仰惟先生秉超世之殊操,身在六合之闲,志凌造化之表,但有大汉受命祯灵显集,神母告符,足以宅兆民之心。先生当此时,辉神爽乎云霄,濯凤翼于天汉,使九门之外,有非常之客,北阙之下,有神气之宾,而渊游仙隐,窃为先生不取也。良以顽薄,承乏忝官,所谓绝景不御,而驾服驽骀。方今元首钦明文思,百揆之佐,立则延企,坐则引领。日昃而方丈百御,夜寝而阊阖不闭,垂皇极须日月以扬光,后土待岳渎以导滞。而当圣世,鸾凤林栖,不翔乎太清;麒麟岳遁,不步于郊草,非所以寍八荒,慰六合也。不及省侍,展布腹心,略写至言,想望翻然,不猜其意,张良白。”四晧荅书云︰“窜蛰幽薮,深谷是室,岂悟云雨之使,奄然萃止。方今三章之命邈,殷汤之广泽,礼隆乐和,四海克谐,六律及于丝竹,和声应于金石,飞鸟翔于紫阙,百兽出于九门。顽夫固陋,守彼岩穴,足未尝践阊阖,目未曾见廊庙。野食于丰草之中,避暑于林木之下。望月晦然后知弓弩之须,谇伐木然后知斧柯之用。当秦项之艰难,力不能负干戈,携手逃奔,避役山草,倚朽若立,循木似济,遂羞青蝇盗声于晨鸡,鱼目窃价于随珠。公矦应灵挺特,神父授策,盖无幽而不明也。岂有烹鼎和味,而顾令菽麦厕方丈之御;被龙服衮,而欲使女萝上绀绫之绪。恐滑泥以浊白水,飏尘以乱清风。是以承命倾筐,闻宠若惊,谨因飞龙之使,以写鸣蝉之音,乞守兔鹿之志,终其寄生之命也。”〉
陈平
[编辑]- 平,陈留阳武人。仕魏王咎为太仆。去从项王入关,赐爵卿,寻封信武君,拜都尉。去从高帝,仍拜都尉、典护军,为亚将,寻拜护军中尉。汉六年,封户牖矦。七年,更封曲逆矦。高帝崩,为郎中令。惠帝六年,为左丞相。高后元年,徙右丞相。文帝即位,复为左丞相。二年卒,谥曰献矦。
奏议定列矦功次
[编辑]丞相臣平言︰谨与绛矦臣勃、曲周矦臣商、颍阴矦臣婴、安国矦臣陵等议,列矦幸得赐餐钱奉邑,陛下加惠,以功次定朝位,臣请臧高庙。〈《汉书‧高后纪》︰“二年,诏差次列矦功,其与列矦议定奏之,丞相臣平云云,奏可。”〉
上代王即位议
[编辑]丞相臣平、太尉臣勃、大将军臣武、御史大夫臣苍、宗正臣郢、朱虚矦臣章、东牟矦臣兴居、典客臣揭再拜言大王足下︰子弘等皆非孝惠皇帝子,不当奉宗庙。臣谨请阴安矦、顷王后、琅邪王、列矦、二千石议,大王高皇帝子,宜为嗣。愿大王即天子位。〈《汉书‧文帝纪》︰“闰月己酉,入代邸。群臣从至,上议。”〉
奉诏除连坐法议
[编辑]陛下幸加大惠于天下,使有罪不收,无罪不相坐,甚盛德,臣等所不及也。臣等谨奉诏,尽除收律相坐法。〈《汉书‧刑法志》︰“孝文二年,诏议收律相坐法。左右丞相周勃、陈平奏言如其故便,帝复曰︰‘宜孰计之。’平、勃乃曰云云。”〉
周勃
[编辑]- 勃,沛人。高帝起沛,以为中涓,赐爵五大夫。楚怀王拜为襄贲令。及入关,赐爵威武矦,寻拜将军,封绛矦,迁太尉,进相国。历惠帝至高后时,并为太尉。文帝即位,以为右丞相,后谢归。及陈平卒,复为丞相,免就国。卒,谥曰武矦。
入北军行令军中
[编辑]为吕氏右袒,为刘氏左袒。〈《史记‧吕后纪》。〉
奏仍用连坐法议
[编辑]父母妻子同产相坐及收,所以累其心,使重犯法也。收之之道,所由来久矣。臣之愚计,以为如其故便。〈《汉书‧刑法志》︰“孝文二年,诏议除收律相坐法,左右丞相周勃、陈平奏言。”〉
郦食其
[编辑]- 食其,陈留高阳人。秦时为里监门。高帝下陈留,以为广野君。汉四年,为齐王田广所烹。
踵军门上谒
[编辑]高阳贱民郦食其,窃闻沛公暴露将兵,助楚讨不义,敬劳从者,愿得望见,口画天下便事。〈《史记》。〉
请说齐王
[编辑]臣闻之,知天之天者,王事可成;不知天之天者,王事不可成。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夫敖仓,天下转输久矣,臣闻其下乃有藏粟甚多,楚人拔荥阳,不坚守敖仓,迺引而东,令适卒分守成皋,此乃天所以资汉。方今楚易取而汉反却,自夺便,臣窃以为过矣。且两雄不俱立,楚汉久相持不决,百姓骚动,海内摇荡,农夫释耒,红女下机,天下之心未有所定也。愿足下急复进兵,收取荥阳,据敖庾之粟,塞成皋之险,杜太行之道,距飞狐之口,守白马之津,以示诸矦形制之势,则天下知所归矣。方今燕、赵已定,唯齐未下。今田广据千里之齐,田闲将二十万之众军于历城,诸田宗彊,负海岱,阻河济,南近楚。齐人多变诈,足下虽遣数十万师,未可以岁月破也。臣请得奉明诏说齐王,使为汉而称东藩。〈《汉书‧郦食其传》。〉
娄敬
[编辑]- 敬,齐人。汉五年,以褐衣见,赐姓刘,拜郎中,号奉春君。七年,平城围解,封关内矦,号建信矦。
上书谏高祖
[编辑]陛下取天下,不与成周同,而欲比隆成周,臣窃以为不侔。〈《晋书‧段灼传》︰“灼长假临去上表,引戍卒娄敬上书谏。”〉
作丹书铁券与匈奴分土界
[编辑]自海以南,冠盖之士处焉。自海以北,丰强之士处焉。〈《北堂书钞》一百四引《三辅故事》︰“娄敬为高车使者,持节至匈奴,与其分土界,作丹书铁券。” 按︰陈禹谟本作“刚强”。〉
张苍
[编辑]- 苍一作仓,阳武人。秦时为御史,主柱下方书,有罪亡归汉。二年,为常山守。三年,为代相,寻徙相赵王张耳。及耳子敖封北平矦,迁为计相,以列矦居相府。十一年,为淮南相。高后八年,为御史大夫。文帝四年,代灌婴为丞相,后二年免。景帝五年卒,年百馀岁,谥曰文矦。
奏论淮南王长罪
[编辑]丞相臣张苍、典客臣冯敬、行御史大夫事宗正臣逸、廷尉臣贺、僃盗贼中尉臣福昧死言︰淮南王长,废先帝法,不听天子诏,居处无度,为黄屋盖乘舆,出入拟于天子,擅为法令,不用汉法。及所置吏,以其郎中春为丞相,聚收汉、诸矦人及有罪亡者,匿与居,为治家室,赐其财物爵禄田宅,爵或至关内矦,奉以二千石,所不当得,欲以有为。大夫但、士伍开章等七十人与棘蒲矦太子奇谋反,欲以危宗庙社稷,使开章阴告长,与谋使闽越及匈奴发其兵。开章之淮南见长,长数与坐语饮食,为家室娶妇,以二千石俸奉之。开章使人告但,已言之王。春使使报但等。吏觉知,使长安尉奇等往捕开章。长匿不予,与故中尉蕑忌谋,杀以闭口,为棺椁衣衾,葬之肥陵邑。谩吏曰︰“不知安在。”又佯聚土,树表其上,曰︰“开章死,埋此下。”及长身自贼杀无罪者一人;令吏论杀无罪者六人;为命〈《汉书》作“为亡命”。〉弃市罪,诈捕命者以除罪;擅罪人,罪人无告劾,系治城旦舂以上十四人;赦免罪人,死罪十八人,城旦舂以下五十八人;赐人爵关内矦以下九十四人。前日长病,陛下忧苦之,使使者赐书、枣脯。长不欲受赐,不肯见拜使者。南海民处庐江界中者反,淮南吏卒击之。陛下以淮南民贫苦,遣使者赐长帛五千匹,以赐吏卒劳苦者。长不欲受赐,谩言曰︰“无劳苦者。”南海民王织上书献璧〈《汉书》作“献璧帛”。〉皇帝,忌擅燔其书,不以闻。吏请召治忌,长不遣,谩言曰︰“忌病。”春又请长,愿入见。长怒曰︰“女欲离我自附汉。”长当弃市。〈《汉书》作“长所犯不轨,当弃市”。〉臣请论如法。〈《史记‧淮南王传》,又见《汉书‧淮南传》,少百三十馀字。〉
臣苍、臣敬、臣逸、臣福、臣贺昧死言︰臣谨与列矦臣婴等四十三人议,皆曰长不奉法度,不听天子诏,乃阴聚徒党及谋反者,厚养亡命,欲以有为,臣等议论如法。〈《史记‧淮南王传》。〉
臣苍等昧死言︰长有大死罪,陛下不忍致法,幸赦废勿王。臣请处蜀郡严道卭邮,遣其子母从居,县为筑盖家室,皆廪食,给薪、菜、盐豉、炊食器、席蓐。臣等昧死请,请布告天下。〈《史记‧淮南王传》。〉
奏驳公孙臣汉应土德议
[编辑]汉乃水德之始,河决金堤,其符也。冬始冬十月,色外黑内赤,与德相应,如公孙臣言,非也。〈《史记‧封禅书》。〉
奏议除肉刑
[编辑]肉刑所以禁奸,所由来者久矣。陛下下明诏,怜万民之一有过被刑者终身不息,及罪人欲改行为善而道亡繇,至于盛德,臣等所不及也。臣谨议,请定律曰︰诸当完者,完为城旦舂;当黥者,髡钳为城旦舂;当劓者,笞三百;当斩左止者,笞五百;当斩右止,及杀人先自告,及吏坐受赇枉法,守县官财物而即盗之,已论命复有笞罪者,皆弃市。罪人狱已决,完为城旦舂,满三岁为鬼薪白粲。鬼薪白粲一岁,为隶臣妾。隶臣妾一岁,免为庶人。隶臣妾满二岁,为司寇。司寇一岁,及作如司寇二岁,皆免为庶人。其亡逃及有罪耐以上,不用此令。前令之刑城旦舂岁而非禁锢者,如完为城旦舂岁数以免。臣昧死请。〈《汉书‧刑法志》︰“孝文即位十三年,齐大仓令湻于公当刑,诏狱逮系长安。其少女缇萦随父至长安,上书。天子怜悲其意,遂下除肉刑。丞相张苍、御史大夫冯敬奏言。制曰可。”〉
韩王信
[编辑]- 信,故韩襄王孽孙。从高帝入汉中,拜韩太尉。汉二年,立为韩王。从破项籍,都颍川,徙都晋阳,寻徙马邑,降于匈奴。十一年,柴武击斩之。
上书高帝
[编辑]国被边,匈奴数入,晋阳去塞远,请治马邑。〈《汉书‧韩王信传》。〉
报柴武书
[编辑]陛下擢仆起闾巷,南面称孤,此仆之幸也。荥阳之事,仆不能死,囚于项籍,此一罪也。及寇攻马邑,仆不能坚守,以城降之,此二罪也。今反为寇将兵,与将军争一旦之命,此三罪也。夫种、蠡无一罪,身死亡;今仆有三罪于陛下,而欲求活于世,此伍子胥所以偾于吴也。今仆亡匿山谷闲,旦暮乞貣蛮夷。仆之思归,如痿人不忘起,盲者不忘视也,埶不可耳。〈《史记‧韩王信传》、《汉书‧韩王信传》︰“汉使柴将军击之,遗信书,信报。”〉
韩颓当
[编辑]- 颓当,信次子。生于颓当城,因以为名。孝文十六年,从匈奴归国,封弓高矦。景帝时,平吴楚功最。卒,谥曰壮。
遗胶西王书
[编辑]奉诏诛不义,降者赦其罪,复故;不降者灭之。王何处,须以从事。〈《汉书‧吴王濞传》。〉
季布
[编辑]- 布,楚人。为项王将。高帝召拜郎中。孝惠时,为中郎将。吕后以为河东守。文帝时,召为御史大夫,未拜,罢令还郡。
寄书谏窦长君
[编辑]吾闻曹丘生非长者,勿与通。〈《史记‧季布传》、《汉书‧季布传》。〉
陈武〈一作“柴武”。〉
[编辑]- 武一姓柴。秦时以将军起薛,别救东阿,至霸上。汉六年,封棘蒲矦。孝文后元年卒,谥曰刚矦。〈按︰《高纪》︰“遇刚武矦。”应劭《音义》云︰“武一姓柴。”今据《史记‧律书》,合之《史》、《汉‧韩王信》、《淮南王长传》、《功臣矦表》,知陈武即柴武,应劭说是也。〉
遗韩王信书
[编辑]陛下宽仁,诸矦虽有叛亡而复归,〈《汉书》作“而后归”〉,辄复故位号,不诛也,大王所知。今王以败亡走胡,非有大罪,急自归。〈《史记‧韩王信传》︰“十一年春,复与胡骑入居参合,汉使柴将军击之,遗信书。”又见《汉书‧韩王信传》。〉
议征南越朝鲜
[编辑]南越、朝鲜,自全秦时内属为臣子,后且拥兵阻阸,选蠕观望。高祖时,天下新定,人民小安,未可复兴兵。今陛下仁惠抚百姓,恩泽加海内,宜及士民乐用,征讨逆党,以一封疆。〈《史记‧律书》︰“孝文即位,将军陈武等议。”〉
申屠嘉
[编辑]- 嘉,梁人。从高帝为队率,迁都尉。惠帝时,为淮阳守。文帝即位,赐爵关内矦。十六年,为御史大夫。后二年,代张苍为丞相,封故安矦。景帝二年卒,谥曰节矦。
奏议孝文为太宗庙
[编辑]丞相臣嘉等言︰陛下永思孝道,立《昭德》之舞,以明孝文皇帝之盛德,皆臣嘉等愚所不及。臣等议曰︰功莫大于高皇帝,德莫盛于孝文皇帝。高皇庙宜为帝者太祖之庙,孝文皇帝庙宜为帝者太宗之庙。天子宜世世献祖宗之庙,郡国诸矦宜各为孝文皇帝立太宗之庙,诸矦王、列矦使者侍祠,天子岁献祖宗之庙。请著之竹帛,宣布天下。〈《史记‧文纪》、《汉书‧景纪》。〉
陶青
[编辑]- 青,高帝末嗣父舍爵开封矦。文帝后二年,为御史大夫。景帝二年,代申屠嘉为丞相。七年免。中三年卒,谥曰夷矦。
劾奏鼂错
[编辑]吴王反逆亡道,欲危宗庙,天下所当共诛。今御史大夫错议曰︰“兵数百万,独属群臣,不可信。陛下不如自出临兵,使错居守。徐、僮之㫄,吴所未下者,可以予吴。”错不称陛下德信,欲疏群臣百姓,又欲以城邑予吴,亡臣子礼,大逆无道。错当要斩,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臣请论如法。〈《汉书‧鼂错传》︰“丞相青翟、中尉嘉、廷尉欧劾奏错云云,制曰可。” 按︰严青翟,孝武元狩五年代李蔡为丞相。今此事在孝景三年正月,其时丞相乃陶青也。各《汉书》本衍一“翟”字耳。〉
薄昭
[编辑]- 昭,吴人,文帝母薄太后之弟。元年,拜车骑将军,封轵矦。十年,坐罪自杀。
与淮南王长书
[编辑]窃闻大王刚直而勇,慈惠而厚,贞信多断,是天以圣人之资奉大王也甚盛,不可不察。今大王所行,不称天资。皇帝初即位,易矦邑在淮南者,大王不肯。皇帝卒易之,使大王得三县之实,甚厚。大王以未尝与皇帝相见,求入朝见,未毕昆弟之欢,而杀列矦以自为名。皇帝不使吏与其闲,赦大王,甚厚。汉法,二千石缺,辄言汉补,大王逐汉所置,而请自置相、二千石。皇帝骫天下正法而许大王,甚厚。大王欲属国为布衣,守冢真定。皇帝不许,使大王毋失南面之尊,甚厚。大王宜日夜奉法度,修贡职,以称皇帝之厚德。今迺轻言恣行,以负𧩂于天下,甚非计也。
夫大王以千里为宅居,以万民为臣妾,此高皇帝之厚德也。高帝蒙霜露,沫风雨,赴矢石,野战攻城,身被创痍,以为子孙成万世之业,艰难危苦甚矣。大王不思先帝之艰苦,日夜怵惕,修身正行,养牺牲,丰洁粢盛,奉祭祀,以无忘先帝之功德,而欲属国为布衣,甚过。且夫贪让国土之名,轻废先帝之业,不可以言孝。父为之基,而不能守,不贤。不求守长陵而求之真定,先母后父,不谊。数逆天子之令,不顺。言节行以高兄,无礼。幸臣有罪,大者立断,小者肉刑,不仁。贵布衣一剑之任,贱王矦之位,不知。不好学问大道,触情妄行,不详。此八者,危亡之路也,而大王行之,弃南面之位,奋诸、贲之勇,常出入危亡之路,臣之所见,高皇帝之神必不庙食于大王之手,明白。
昔者,周公诛管叔,放蔡叔,以安周;齐桓杀其弟,以反国;秦始皇杀两弟,迁其母,以安秦;顷王亡代,高帝夺之国,以便事;济北举兵,皇帝诛之,以安汉。故周、齐行之于古,秦、汉用之于今。大王不察古今之所以安国便事,而欲以亲戚之意望于太上,不可得也。亡之诸矦,游宦事人,及舍匿者,论皆有法。其在王所,吏主者坐。今诸矦子为吏者,御史主;为军吏者,中尉主;客出入殿门者,卫尉大行主;诸从蛮夷来归谊及以亡名数自占者,内史县令主。相欲委下吏,无与其祸,不可得也。王若不改,汉系大王邸,论相以下,为之柰何?夫堕父大业,退为布衣所哀,幸臣皆伏法而诛,为天下笑,以羞先帝之德,甚为大王不取也。
宜急改操易行,上书谢罪,曰︰“臣不幸早失先帝,少孤,吕氏之世,未尝忘死。陛下即位,臣怙恩德骄盈,行多不轨。追念罪过,恐惧,伏地待诛不敢起。”皇帝闻之必喜,大王昆弟欢欣于上,群臣皆得延寿于下;上下得宜,海内常安。愿孰计而疾行之。行之有疑,祸如发矢,不可追已。〈《汉书‧淮南厉王长传》︰“厉王归国益恣,文帝重自切责之。时帝舅薄昭为将军,尊重,上令昭予厉王书,谏数之。”〉
张武
[编辑]- 武为代国郎中令。文帝即位,以受赇金钱不徙。十四年,拜车骑将军,屯渭北。军罢,复故官。及葬霸陵,为复土将军。
议止代王入嗣
[编辑]汉大臣皆故高帝时大将,习兵,多谋诈,此其属意非止此也,特畏高帝、吕太后威耳。今已诛诸吕,新喋血京师,此以迎大王为名,实不可信。愿大王称疾毋往,以观其变。〈《史记‧文纪》︰“陈平、周勃使人迎代王,代王问左右郎中令张武等,张武等议。”〉
贾山
[编辑]- 山,颍川人。初为颍阴矦灌婴给事。文帝时,屡上书言事,不用。
至言
[编辑]臣闻为人臣者,尽忠竭愚,以直谏主,不避死亡之诛者,臣山是也。臣不敢以久远谕,愿借秦以为谕,唯陛下少加意焉。
夫布衣韦带之士,修身于内,成名于外,而使后世不绝息。至秦则不然。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赋敛重数,百姓任罢,赭衣半道,群盗满山,使天下之人,戴目而视,倾耳而听。一夫大謼,天下向应者,陈胜是也。秦非徒如此也,起咸阳而西至雍,离宫三百,钟鼓帷帐,不移而具。又为阿房之殿,殿高数十仞,东西五里,南北千步,从车罗骑,四马骛驰,旌旗不挠。为宫室之丽至于此,使其后世曾不得聚庐而托处焉。为驰道于天下,东穷燕齐,南极吴楚,江湖之上,濒海之观毕至。道广五十步,三丈而树,厚策其外,隐以金椎,树以青松。为驰道之丽至于此,使其后世曾不得邪径而托足焉。死葬乎骊山,吏徒数十万人,旷日十年。下彻三泉合采金石,冶铜锢其内,漆涂其外,被以珠玉,饰以翡翠,中成观游,上成山林。为葬薶之侈至于此,使其后世曾不得蓬颗蔽冢而托葬焉。秦以熊罢之力,虎狼之心,蚕食诸矦,幷吞海内,而不笃礼义,故天殃已加矣。臣昧死以闻,愿陛下少留意而详择其中。
臣闻忠臣之事君也,言切直则不用而身危,不切直则不可以明道。故切直之言,明主所欲急闻,忠臣之所以蒙死而竭知也。地之硗者,虽有善种,不能生焉;江皋河濒,虽有恶种,无不猥大。昔者夏商之季世,虽关龙逢、箕子、比干之贤,身死亡而道不用。文王之时,豪杰之士皆得竭其智,刍荛采薪之人皆得尽其力,此周之所以兴也。故地之美者善养禾,君之仁者善养士。雷霆之所击,无不摧折者;万钧之所压,无不糜灭者。今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势重,非特万钧也。开道而求谏,和颜色而受之,用其言而显其身,士犹恐惧而不敢自尽,又迺况于纵欲恣行暴虐,恶闻其过乎!震之以威,压之以重,则虽有尧舜之智,孟贲之勇,岂有不摧折者哉?如此,则人主不得闻其过失矣;弗闻,则社稷危矣。古者圣王之制,史在前书过失,工诵箴谏,瞽诵诗谏,公卿比谏,士传言谏过,庶人𧩂于道,商旅议于市,然后君得闻其过失也。闻其过失而改之,见义而从之,所以永有天下也。天子之尊,四海之内,其义莫不为臣。然而养三老于大学,亲执酱而馈,执爵而酳,祝䭇在前,祝鲠在后,公卿奉杖,大夫进履,举贤以自辅弻,求修正之士使直谏。故以天子之尊,尊养三老,视孝也;立辅弻之臣者,恐骄也;置直谏之士者,恐不得闻其过也;学问至于刍荛者,求善无餍也;商人庶人诽𧩂己而改之,从善无不听也。
昔者,秦政力幷万国,富有天下,破六国以为郡县,筑长城以为关塞。秦地之固,大小之势,轻重之权,其与一家之富,一夫之彊,胡可胜计也!然而兵破于陈涉,地夺于刘氏者,何也?秦王贪狼暴虐,残贼天下,穷困万民,以适其欲也。昔者,周盖千八百国,以九州之民,养千八百国之君,用民之力不过岁三日,什一而籍,君有馀财,民有馀力,而颂声作。秦皇帝以千八百国之民自养,力罢不能胜其役,财尽不能胜其求。一君之身耳,所以自养者驰骋弋猎之娱,天下弗能供也。劳罢者不得休息,饥寒者不得衣食,亡罪而死刑者无所告诉,人与之为怨,家与之为仇,故天下坏也。秦皇帝身在之时,天下已坏矣,而弗自知也。秦皇帝东巡狩,至会稽、琅邪,刻石著其功,自以为过尧舜统;县石铸钟虡,筛土筑阿房之宫,自以为万世有天下也。古者圣王作谥,三四十世耳,虽尧舜禹汤文武絫世广德以为子孙基业,无过二三十世者也。秦皇帝曰死而以谥法,是父子名号有时相袭也,以一至万,则世世不相复也,故死而号曰始皇帝,其次曰二世皇帝者,欲以一至万也。秦皇帝计其功德,度其后嗣,世世无穷,然身死才数月耳,天下四面而攻之,宗庙灭绝矣。
秦皇帝居灭绝之中而不自知者何也?天下莫敢告也。其所以莫敢告者何也?亡养老之义,亡辅弻之臣,亡进谏之士,纵恣行诛,退诽𧩂之人,杀直谏之士,是以道谀媮合茍容,比其德则贤于尧舜,课其功则贤于汤武,天下已溃而莫之告也。《诗》曰︰“匪言不能,胡此畏忌,听言则对,谮言则退。”此之谓也。又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寍。”天下未尝亡士也,然而文王独言以寍者何也?文王好仁则仁兴,得士而敬之则士用,用之有礼义。
故不致其爱敬,则不能尽其心;不能尽其心,则不能尽其力;不能尽其力,则不能成其功。故古之贤君,于其臣也,尊其爵禄而亲之;疾则临视之亡数;死则往吊哭之,临其小敛大敛,已棺涂而后为之服锡衰麻绖,而三临其丧;未敛不饮酒食肉,未葬不举乐;当宗庙之祭而死,为之废乐。故古之君人者于其臣也,可谓尽礼矣;服法服,端容貌,正颜色,然后见之。故臣下莫敢不竭力尽死以报其上,功德立于后世,而令闻不忘也。
今陛下念思祖考,术追厥功,图所以昭光洪业休德,使天下举贤良方正之士,天下皆䜣䜣焉,曰将兴尧舜之道,三王之功矣。天下之士,莫不精白以承休德。今方正之士,皆在朝廷矣,又选其贤者,使为常侍诸吏,与之驰驱射猎,一日再三出。臣恐朝廷之解弛,百官之堕于事也,诸矦闻之,又必怠于政矣。
陛下即位,亲自勉以厚天下,损食膳,不听乐,减外徭卫卒,止岁贡;省廏马以赋县传,去诸苑以赋农夫,出帛十万馀匹以振贫民;礼高年,九十者一子不事,八十者二算不事;赐天下男子爵,大臣皆至公卿;发御府金赐大臣宗族,亡不被泽者;赦罪人,怜其亡发,赐之巾,怜其衣赭书其背,父子兄弟相见也,而赐之衣。平狱缓刑,天下莫不说喜。是以元年膏雨降,五谷登,此天之所以相陛下也。刑轻于它时而犯法者寡,衣食多于前年而盗贼少,此天下之所以顺陛下也,臣闻山东吏布诏令,民虽老羸癃疾,扶杖而往听之,愿少须臾毋死,思见德化之成也。今功业方就,名闻方昭,四方乡风,今从豪俊之臣,方正之士,直与之日日猎射,击兔伐狐,以伤大业,绝天下之望,臣窃悼之。《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臣不胜大愿,愿少衰射猎,以夏岁二月,定明堂,造太学,修先王之道。风行俗成,万世之基定,然后唯陛下所幸耳。古者大臣不媟,故君子不常见其齐严之色,肃敬之容。大臣不得与宴游,方正修絜之士不得从射猎,使皆务其方以高其节,则群臣莫敢不正身修行,尽心以称大礼。如此,则陛下之道尊敬,功业施于四海,垂于万世子孙矣。诚不如此,则行日坏而荣日灭矣。夫士修之于家,而坏之于天子之廷,臣窃愍之。陛下与众臣宴游,与大臣方正朝廷论议。夫游不失乐,朝不失礼,议不失计,轨事之大者也。〈《汉书‧贾山传》︰“孝文时言治乱之道,借秦为谕,名曰《至言》。”〉
对诘谏除盗铸钱令
[编辑]钱者,亡用器也,而可以易富贵。富贵者,人主之操柄也,令民为之,是与人主共操柄,不可长也。〈《汉书‧贾山传》︰“其后文帝除盗铸钱令,山复上书谏,以为变先帝法,非是。章下诘责,对以为。”〉
赐进士出身二品衔广东等处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兼管驿传事务黄冈王毓藻校刊
《全汉文》卷十四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