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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說新語/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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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應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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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樂曠多奇情,故其言語文章別是一色,《世説》可覩已。《》爲作,及於者,其餘耳。雖典雅不如左氏國語》,馳騖不如諸國策,而淸微簡遠,居然玄勝。概舉如衞虎安石教兒,機鋒似沈滑稽,又冷類入人夢思,有味有情,嚥之愈多,嚼之不見。蓋於時諸公剸以一言半句爲終身之目,未若後來人士俛焉下筆,始定名價。臨川善述,更自髙簡有法。反正之評,戾實之載,豈不或有?亦當頌之,使與諸書並行也。晩後淺俗,柰解人正不可得。嗚呼!人言江左淸談遺事,槃槃一老出其遊戲餘力,尚足辦此百萬之敵,茲非談之宗歟?抑吾取其文,而非論其人也。丙戌長夏,病思無聊,因手校家本精滅。其長註,間疎其滯義。明年以授梓,迺五月既望梓成。

耘廬劉應登自書其端,是爲序


袁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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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攷載記所述人話,言簡約玄澹,爾雅有韻。世言江左善淸譚,今閲《新語》信乎其言之也。臨川撰爲此書,採掇綜叙,明暢不繁。孝標所注能收録諸家小史,分釋其義,詁訓之賞見於髙似孫緯畧》。余家藏本是放翁校刋本,謝湖躬耕之暇,手披心寄,自謂可觀,爰付梓人,傳之同好。因嘆昔人論司馬氏之祚亡於淸談,斯言也,無乃過甚矣乎!竹林之儔,希慕樂;蘭亭之集,詠歌風。陶荊州之勤敏,謝東山之恬鎭。解《》《》則輔嗣平叔擅其宗;析梵言則道林法深領其乘。或詞冷而趣逺,或事瑣而意奥。風旨各殊,人有興託。王茂弘祖士雅之流,才通氣峻,心翼王室。又班班載諸册簡,是可非之者哉?《》不云乎「濟濟多士,文王以寧」。余以瑯琊王之渡,諸賢弘贊之力爲多,非強説也。夫諸賢晤言率遇藻裁,遂爲終身品目,故類以標格相髙,玄虛成習,一時雅尚,有東京厨俊之流風焉。然曠達拓落,濫觴莫拯,取譏世教,撫巻惜之。此於諸賢不無遺憾焉耳矣!刻成序之,嘉靖乙未歳立秋日也。

呉郡袁褧



德行第一


  1. 陳仲舉言爲士則,行爲世範,登車攬轡,有澄淸天下之志。《汝南先賢傳》曰:「陳蕃仲舉汝南平輿人。有室荒蕪不掃除,曰:『大丈夫當爲國家掃天下。』値漢桓之末,閹豎用事,外戚豪橫。及拜太傅,與大將軍竇武謀誅宦官,反爲所害。」豫章太守,至,《海内先賢傳》曰:「爲尚書,以忠正忤貴戚,不得在臺,遷豫章太守。」便問徐孺子所在,欲先看之。謝承《後漢書》曰:「徐穉孺子豫章南昌人。淸妙髙跱,超世絶俗。前後爲諸公所辟,雖不就,及其死,萬里赴弔。常豫炙鷄一隻,以綿漬酒中,㬥乾以裹鷄,徑到所赴冢隧外,以水漬綿,斗米飯,白茅爲藉,以鷄置前。酹酒畢,留謁即去,不見喪主。」主簿白:「群情欲府君先入廨。」曰:「武王商容之閭,席不暇許叔重曰:「商容之賢人,老子師也。」車上跽曰式。」吾之禮賢,有何不可?」袁宏《漢紀》曰:「豫章,爲獨設一榻,去則懸之,見禮如此。」
  2. 周子居常云:「吾時月不見黃叔度,則鄙吝之心已復生矣。」子居別見《典略》曰:「黃憲叔度汝南愼陽人。時論者咸云『顏子復生』。而族出孤鄙,父爲牛醫。潁川荀季和手曰:『足下吾師範也。』後見袁奉髙曰:『卿國有顏子,寧知之乎?』奉髙曰:『卿見吾叔度邪?』戴良少所服下,見則自降簿,悵然若有所失。母問:『汝何不樂乎?復從牛醫兒所來邪?』曰:『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所謂之師也。』」
  3. 郭林宗汝南袁奉髙《續漢書》曰:「郭泰林宗太原介休人。少孤,年二十,行學至成皋屈伯彦精廬。乏食,衣不蓋形,而處約味道,不改其樂。李元禮一見稱之曰:『吾見士多矣,無如林宗者也。』及卒,蔡伯喈爲作碑,曰:『吾爲人作銘,未嘗不有慚容,唯爲有道碑頌無愧耳。』初,以有道君子徴。曰:『吾觀乾象人事,天之所廢不可支也。』遂辭以疾。」《汝南先賢傳》曰:「袁宏奉髙愼陽人。友黃叔度於童齒,薦陳仲舉於家巷。辟太尉掾,卒。」車不停軌,鸞不輟軛。詣黃叔度,乃彌日信宿。人問其故,林宗曰:「叔度汪汪如萬頃之陂。澄之不淸,擾之不濁,其器深廣,難測量也。」《泰別傳》曰:「薛恭祖問之,曰:『奉髙之器,譬諸汎濫,雖淸易挹也。』」
  4. 李元禮風格秀整,髙自標持,欲以天下名教是非爲己任。薛瑩《後漢書》曰:「李膺元禮潁川襄城人。抗志淸妙,有文武雋才。遷司隸校尉,爲黨事自殺。」後進之士,有升其堂者,皆以爲登龍門。《三秦記》曰:「龍門,一名津,去長安九百里。水懸絶,龜魚之屬莫能上,上則化爲龍矣。」
  5. 李元禮嘗嘆荀淑鍾皓《先賢行狀》曰:「荀淑,字季和潁川潁陰人也。所拔韋褐芻牧之中,執案刀筆之吏,皆爲英彦。舉方正,補朗陵侯相,所在流化。鍾皓季明潁川長社人。父、祖至德著名。髙風承世,除林慮長,不之官。人位不足,天爵有餘。」曰:「荀君淸識難尚,鍾君至德可師。」《海内先賢傳》曰:「潁川先輩,爲海内所師者:定陵陳穉叔潁陰荀淑長社鍾皓。少府李膺宗此三君,常言:『荀君淸識難尚,至德可師。』」
  6. 陳太丘荀朗陵,貧儉無僕役。陳寔仲弓潁川許昌人。爲聞喜令、太丘長,風化宣流。乃使元方將車,《先賢行狀》曰:「陳紀元方長子也。至德絶俗,與髙名並著,而弟又配之。毎宰府辟召,羔鴈成群,世號『三君』,百城皆圖畫。」季方持杖後從。長文尚小,載箸車中。既至,使叔慈應門,慈明行酒,餘六龍下食。張璠漢紀》曰:「有八子:居西豪里,縣令苑康曰,『昔髙陽氏有才子八人』,遂署其里爲『髙陽里』。時人號曰『八龍』。」文若亦小,坐箸厀前。於時太史奏:「眞人東行。」檀道鸞續晉陽秋》曰:「陳仲弓從諸子姪造父子,於時德星聚,太史奏:『五百里賢人聚。』」
  7. 客有問陳季方《海内先賢傳》曰:「陳諶季方少子也。才識博達,司空掾公車徴,不就。」:「足下家君太丘,有何功德,而荷天下重名?」季方曰:「吾家君譬如桂樹生泰山之阿,上有萬仞之髙,下有不測之深;上爲甘露所霑,下爲淵泉所潤。當斯之時,桂樹焉知泰山之髙,淵泉之深,不知有功德與無也!」
  8. 陳元方長文有英才,《魏書》曰:「陳群長文,祖,嘗謂宗人曰:『此兒必興吾宗。』及長,有識度。其所善,皆父黨。」季方孝先《陳氏譜》曰:「,字孝先。州辟不就。」各論其父功德,爭之不能決,咨於太丘。太丘曰:「元方難爲兄,季方難爲弟。」一作「元方難爲弟,季方難爲兄」。
  9. 荀巨伯遠看友人疾,荀氏家傳》曰:「巨伯漢桓帝時人也。亦出潁川,未詳其始末。」値胡賊攻郡,友人語巨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巨伯曰:「遠來相視,子令吾去;敗義以求生,豈荀巨伯所行邪?」賊既至,謂巨伯曰:「大軍至,一郡盡空。汝何男子,而敢獨止?」巨伯曰:「友人有疾,不忍委之,寧以我身代友人命。」賊相謂曰:「我輩無義之人,而入有義之國!」遂班軍而還,一郡並獲全。
  10. 華歆遇子弟甚整,雖閒室之内,嚴若朝典。《魏志》曰:「子魚平原髙唐人。」《魏略》曰:「靈帝時,與北海邴原管寧倶遊學相善,時號三人爲一龍。謂爲龍頭,爲龍腹,爲龍尾。陳元方兄弟恣柔愛之道,而二門之裏,兩不失雍熙之軌焉。
  11. 管寧華歆共園中鋤菜,傅子》曰:「幼安北海朱虚人,管仲之後也。」見地有片金,揮鋤與瓦石不異,捉而擲去之。又嘗同席讀書,有乘軒冕過門者,讀如故,廢書出看。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魏略》曰:「少恬靜,常笑邴原華子魚有仕宦意。及爲司徒,上書讓聞之笑曰:『子魚本欲作老吏,故榮之耳。』」
  12. 王朗毎以識度推華歆《魏書》曰:「景興東海人,司徒。」蜡日,禮記》曰:「天子大蜡八,伊耆氏始爲蜡。蜡,索也。歳十二月,合聚萬物而索饗之。」《五經要義》曰:「三代名臘:夏曰嘉平,殷曰淸祀,周曰大蜡,總謂之臘。」博士張亮議曰:「蜡者,合聚百物索饗之,歳終休老息民也。臘者,祭宗廟五祀。《傳》曰:『臘,接也。』祭則新故交接也。以來,臘之明日爲祝歳,古之遺語也。」嘗集子姪燕飲,亦學之。有人向張華説此事,曰:「之學,皆是形骸之外,去之所以更遠。」王隱《晉書》曰:「張華茂先范陽人也。累遷司空,而爲趙王所害。」
  13. 華歆王朗倶乘船避難,有一人欲依附,輒難之。曰:「幸尚寬,何爲不可?」後賊追至,欲捨所攜人。曰:「本所以疑,正爲此耳。既已納其自託,寧可以急相棄邪?」遂攜拯如初。世以此定之優劣。華嶠《譜敘》曰:「下邽令,室方亂,乃與同志士鄭太等六七人避世。自武關出,道遇一丈夫獨行,願得與倶。皆哀許之。獨曰:『不可。今在危險中,禍福患害,義猶一也。今無故受之,不知其義,若有進退,可中棄乎?』衆不忍,卒與倶行。此丈夫中道墮井,皆欲棄之。乃曰:『已與倶矣,棄之不義。』卒共還,出之而後別。」
  14. 王祥事後母夫人甚謹,《晉諸公贊》曰:「休徴琅邪臨沂人。」《祥世家》曰:「,娶髙平薛氏,生。繼室以廬江朱氏,生。」《晉陽秋》曰:「後母數譖,屢以非理使,弟輒與倶。又虐使婦,妻亦趨而共之。母患,方盛寒冰凍,母欲生魚,解衣將剖冰求之,會有處冰小解,魚出。」蕭廣濟《孝子傳》曰:「後母忽欲黃雀炙,念難卒致。須臾,有數十黃雀飛入其幕。母之所須,必自奔走,無不得焉。其誠至如此。」家有一李樹,結子殊好,母恆使守之。時風雨忽至,抱樹而泣。嘗在別床眠,母自往闇斫之。値私起,空斫得被。既還,知母憾之不已,因跪前請死。母於是感悟,愛之如己子。虞預《晉書》曰:「以後母故,陵遲不仕。年向六十,刺史呂虔檄爲別駕,時人歌之曰:『海沂之康,寔賴王祥;邦國不空,別駕之功!』累遷太保。」
  15. 晉文王阮嗣宗至愼,毎與之言,言皆玄遠,未嘗臧否人物。《魏書》曰:「文王,字子上宣帝第二子也。」《魏氏春秋》曰:「阮籍嗣宗陳留尉氏人,阮瑀子也。宏達不羈,不拘禮俗。兗州刺史王昶請與相見,終日不得與言。愧嘆之,自以不能測也。口不論事,自然髙邁。」李康《家誡》曰:「昔嘗侍坐於先帝,時有三長史倶見,臨辭出,上曰:『爲官長當淸、當愼、當勤,修此三者,何患不治乎?』並受詔。上顧謂吾等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或對曰『淸固爲本』。復問吾,吾對曰:『淸愼之道,相須而成,必不得已,愼乃爲大。』上曰:『辦言得之矣,可舉近世能愼者誰乎?』吾乃舉故太尉荀景倩、尚書董仲達、僕射王公仲。上曰:『此諸人者,温恭朝夕,執事有恪,亦各其愼也。然天下之至愼者,其唯阮嗣宗乎!毎與之言,言及玄遠,而未嘗評論時事,臧否人物,可謂至愼乎!』」
  16. 王戎云:「與嵇康居二十年,未嘗見其喜慍之色。」《康集敘》曰:「叔夜譙國人。」王隱《晉書》曰:「本姓,其先避怨徙上虞,移譙國銍縣。以出自會稽,取國一支,音同本奚焉。」虞預《晉書》曰:「嵇山,家於其側,因氏焉。」《康別傳》曰:「性含垢藏瑕,愛惡不爭於懷,喜怒不寄於顏。所知王濬沖襄城,面數百,未嘗見其疾聲朱顏。此亦方中之美範,人倫之勝業也。」《文章敘録》曰:「長樂亭主婿遷郎中,拜中散大夫。」
  17. 王戎和嶠同時遭大喪,倶以孝稱。鷄骨支床,哭泣備禮。《晉諸公贊》曰:「濬沖琅邪人,太保宗族也。文皇帝輔政,鍾會薦之曰:『裴楷淸通,王戎簡要。』即倶辟爲掾。踐祚,累遷荊州刺史,以平功,封安豐侯。」《晉陽秋》曰:「豫州刺史,遭母憂,性至孝,不拘禮制,飲酒食肉,或觀棊弈,而容貌毀悴,杖而後起。時汝南和嶠,亦名士也,以禮法自持。處大憂,量米而食,然憔悴哀毀,不逮也。」武帝劉仲雄曰:「卿數省不?聞哀苦過禮,使人憂之。」王隱《晉書》曰:「劉毅仲雄東萊人,城陽景王後也。亮直淸方,見有不善,必評論之。王公大人,望風憚之。僑居陽平,太守杜恕致爲功曹,沙汰郡吏三百餘人。三魏僉曰:『但聞功曹,不聞府君。』累遷尚書、司隸校尉。」仲雄曰:「和嶠雖備禮,神氣不損;王戎雖不備禮,而哀毀骨立。臣以和嶠生孝,王戎死孝。陛下不應憂,而應憂。」晉陽秋》曰:「世祖及時談以此貴也。」
  18. 梁王趙王朱鳳《晉書》曰:「宣帝夫人生梁孝王,字子徽,位至太宰。夫人生趙王,字子彝,位至相國。」國之近屬,貴重當時。令公《晉諸公贊》曰:「裴楷叔則河東聞喜人,司空之從弟也。父冀州刺史,有雋識。特精易義。累遷河南尹、中書令,卒。」歳請二國租錢數百萬,以恤中表之貧者。或譏之曰:「何以乞物行惠?」曰:「損有餘,補不足,天之道也。」《名士傳》曰:「行己取與,任心而動,毀譽雖至,處之晏然,皆此類。」
  19. 王戎云:「太保居在正始中,不在能言之流。及與之言,理中淸遠,將無以德掩其言!」晉陽秋》曰:「少有美德行。」
  20. 王安豐遭艱,至性過人。令往弔之,曰:「若使一慟果能傷人,濬沖必不免滅性之譏。」《曲禮》曰:「居喪之禮,毀瘠不形,視聽不衰,不勝喪,乃比於不慈不孝。」孝經曰:「毀不滅性,聖人之教也。」
  21. 王戎有令名,官至涼州刺史。世語》曰:「長源,有才望。歴尚書、涼州刺史。」薨,所歴九郡義故,懷其德惠,相率致賻數百萬,悉不受。虞預《晉書》曰:「由是顯名。」
  22. 劉道眞嘗爲徒,《晉百官名》曰:「劉寶道眞髙平人。」徒,罪役作者。扶風王駿虞預《晉書》曰:「駿子臧宣帝第十七子,好學至孝。」《晉諸公贊》曰:「駿八歳爲散騎常侍,侍齊王講。受禪,封扶風王,鎭關中,爲政最美。薨,贈武王。西土思之,但見其碑贊者,皆拜之而泣。其遺愛如此。」以五百疋布贖之,既而用爲從事中郎。當時以爲美事。
  23. 王平子胡毋彦國諸人,皆以任放爲達,或有裸體者。《晉諸公贊》曰:「王澄,字平子,有達識,荊州刺史。」《永嘉流人名》曰:「胡毋輔之彦國泰山奉髙人,湘州刺史。」王隱《晉書》曰:「阮籍,嗜酒荒放,露頭散髮,裸袒箕踞。其後貴遊子弟阮瞻王澄謝鯤胡毋輔之之徒,皆祖述於,謂得大道之本。故去巾幘,脱衣服,露醜惡,同禽獸。甚者名之爲通,次者名之爲達也。」樂廣笑曰:「名教中自有樂地,何爲乃爾也!」
  24. 郗公永嘉喪亂,在鄕里甚窮餒,鄕人以公名德,傳共飴之。公常攜兄子及外生周翼二小兒往食。鄕人曰:「各自饑困,以君之賢,欲共濟君耳;恐不能兼有所存。」公於是獨往食,輒含飯著兩頰邊,還吐與二兒。後並得存,同過《郗鑒別傳》曰:「道徽髙平金鄕人。御史大夫郗慮後也。少有體正,耽思經籍,以儒雅著名。永嘉末,天下大亂,饑饉相望,冠帶以下,皆割己之資供元皇徴爲領軍,遷司空、太尉。」《中興書》曰:「兄子,字思遠,有幹世才略。累遷少府、中護軍。」郗公亡,剡縣解職歸,席苫於公靈床頭,心喪終三年。《周氏譜》曰:「子卿陳郡人。祖上谷太守。父,車騎咨議。歴令、靑州刺史、少府卿,六十四而卒。」
  25. 顧榮洛陽,嘗應人請,覺行炙人有欲炙之色,因輟己施焉;同坐嗤之。曰:「豈有終日執之,而不知其味者乎?」後遭亂渡,毎經危急,常有一人左右己;問其所以,乃受炙人也。《文士傳》曰:「彦先呉郡人。其先越王句踐之支庶,封於顧邑,子孫遂氏焉,世爲著姓。大父丞相。穆,宜都太守。少朗雋機警,風穎標徹,歴廷尉正。曾在省與同僚共飲,見行炙者有異於常僕,乃割炙以噉之。後趙王篡位,其子爲中領軍,逼用爲長史。及誅,亦被執。凡受戮等輩十有餘人。或有救者,問其故。曰:『某省中受炙臣也。』乃悟而嘆曰:『一餐之惠,恩今不忘,古人豈虚言哉!』」
  26. 光祿少孤貧,性至孝,常自爲母炊爨作食。王隱《晉書》曰:「祖納士言范陽人,九世孝廉。諸母三兄,最治行操,能淸言,歴太子中庶子,廷尉卿。避地江南温嶠薦爲光祿大夫。」平北聞其佳名,以兩婢餉之,因取爲中郎。《王乂別傳》曰:「叔元琅邪臨沂人。時新平,二將作亂,文帝西之長安,乃徴爲相國司馬,遷大尚書、出督幽州諸軍事、平北將軍。」有人戲之者曰:「奴價倍婢。」云:「百里奚亦何必輕於五羖之皮邪?」《楚國先賢傳》曰:「百里奚凡伯楚國人。少仕於,爲大夫。欲假道於以伐,諫而不聽,乃去之。」《説苑》曰:「秦穆公使賈人載鹽於,諸賈人買百里奚以五羊皮。穆公觀鹽,怪其牛肥,問其故,對曰:『飲食以時,使之不暴,是以肥也。』公令有司沐浴衣冠之。公孫支讓其卿位,號曰『五羖大夫』。」
  27. 周鎭臨川郡還都,未及上住,泊靑溪渚。《永嘉流人名》曰:「康時陳留尉氏人也。祖父故安令。父,司空長史。」《中興書》曰:「淸約寡慾,所在有異績。」丞相往看之。《丞相別傳》曰:「王導茂弘琅邪人。祖,以德行稱。父,侍御史。少知名,家世貧約,恬暢樂道,未嘗以風塵經懷也。」時夏月,暴雨卒至,舫至狹小,而又大漏,殆無復坐處。曰:「胡威之淸,何以過此!」即啓用爲呉興郡晉陽秋》曰:「胡威伯虎淮南人。父以忠淸顯。荊州自京師往省之。及告歸,絹一匹。跪曰:『大人淸髙,於何得此?』曰:『是吾奉祿之餘,故以爲汝糧耳。』受而去。毎至客舍,自放驢取樵爨炊。食畢,復隨旅進道。帳下都督陰齎糧要之,因與爲伴。毎事相助經營之,又進少飯,疑之,密誘問之,乃知都督也。謝而遣之。後以白杖都督一百,除其吏名。父子淸愼如此。及徐州世祖賜見,與論邊事及平生。帝嘆其父淸,因謂曰:『卿淸孰與父?』對曰:『臣淸不如也。』帝曰:『何以爲勝汝邪?』對曰:『臣父淸畏人知,臣淸畏人不知,是以不如遠矣。』」
  28. 鄧攸始避難,於道中棄己子,全弟子。晉陽秋》曰:「伯道平陽襄陵人。七歳喪父母及祖父母,持重九年。性淸愼平簡。」鄧粲《晉紀》曰:「永嘉中,石勒所獲,召見,立幕下與語,説之,坐而飯焉。車所止,與胡人鄰轂,胡人失火燒車營,吏案問胡,胡誣度不可與爭,乃曰:『向爲老姥作粥,失火延逸,罪應萬死。』知遣之。所誣胡厚德,遺其驢馬,護送令得逸。」王隱《晉書》曰:「以路遠,斫壞車,以牛馬負妻子以叛,賊又掠其牛馬。語妻曰:『吾弟早亡,唯有遺民。今當歩走,儋兩兒盡死,不如棄己兒,抱遺民。吾後猶當有兒。』婦從之。」《中興書》曰:「棄兒於草中,兒啼呼追之,至莫復及。明日繫兒於樹而去,遂渡,至尚書左僕射,卒。弟子綏服齊衰三年。」既過,取一妾,甚寵愛。歴年後訊其所由,妾具説,是北人遭亂,憶父母姓名,乃之甥也。素有德業,言行無玷,聞之哀恨終身,遂不復畜妾。
  29. 王長豫爲人謹順,事親盡色養之孝。《中興書》曰:「王悅長豫,丞相長子也。仕至中書侍郎。丞相見長豫輒喜,見敬豫輒嗔。《文字志》曰:「王恬敬豫次子也。少卓犖不羈,疾學尚武,不爲所重。至中軍將軍。多才藝,善隸書,與濟陽江虨以善奕聞。」長豫與丞相語,恒以愼密爲端。丞相還臺,及行,未嘗不送至車後。恒與夫人併當箱篋。長豫亡後,丞相還臺,登車後,哭至臺門。夫人作簏,封而不忍開。《王氏譜》曰:「彭城曹韶女,名。」
  30. 常侍聞人道深公者,輒曰:「此公既有宿名,加先達知稱,又與先人至交,不宜説之。」《桓彝別傳》曰:「茂倫譙國龍亢人,五更桓榮十世孫也。父,有髙名。少孤,識鑒明朗,避亂渡,累遷散騎常侍。」僧法深,不知其俗姓,蓋衣冠之胤也。道徽髙扇,譽播東,爲中州劉公弟子。値永嘉亂,投跡楊土,居止京邑,内持法綱,外允具瞻,弘道之法師也。以業慈淸淨,而不耐風塵,考室剡縣東二百里𡵙山中,同遊十餘人,髙棲浩然。支道林宗其風範,與髙麗道人書,稱其德行。年七十有九,終於山中也。」
  31. 庾公乘馬有的盧,晉陽秋》曰:「庾亮元規潁川鄢陵人,明穆皇后長兄也。淵雅有德量,時人方之夏侯太初陳長文之倫。侍從父,避地會稽,端拱嶷然,郡人嚴憚之。覲接之者,數人而已。累遷征西大將軍、荊州刺史。」《伯樂相馬經》曰:「馬白頟入口至齒者,名曰楡鴈,一名的盧。奴乘客死,主乘棄市,凶馬也。」或語令賣去。《語林》曰:「殷浩勸公賣馬。」云:「賣之必有買者,即復害其主。寧可不安己而移於他人哉?」昔孫叔敖殺兩頭蛇以爲後人,古之美談,賈誼《新書》曰:「孫叔敖爲兒時,出道上,見兩頭蛇,殺而埋之。歸見其母,泣。問其故,對曰:『夫見兩頭蛇者,必死。今出見之,故爾。』母曰:『蛇今安在?』對曰:『恐後人見,殺而埋之矣。』母曰:『夫有陰德,必有陽報,爾無憂也。』後遂興於朝。及長,爲令尹。」效之,不亦達乎!」
  32. 光祿在,曾有好車,借者無不皆給。有人葬母,意欲借而不敢言。後聞之,嘆曰:「吾有車而使人不敢借,何以車爲?」遂焚之。《阮光祿別傳》曰:「思曠陳留尉氏人。祖國内史。父汝南太守。淹通有理識,累遷侍中。以疾築室會稽剡山。徴金紫光祿大夫,不就。年六十一卒。」
  33. 謝奕令,《中興書》曰:「謝奕無奕陳郡陽夏人。祖,太子少傅。父,吏部尚書。少有器鑒,辟太尉掾、令,累遷豫州刺史。」有一老翁犯法,以醇酒罰之,乃至過醉,而猶未已。太傅時年七八歳,箸靑布絝,在兄膝邊坐,諫曰:「阿兄,老翁可念,何可作此?」於是改容曰:「阿奴欲放去邪?」遂遣之。
  34. 太傅絶重褚公,常稱:「褚季野雖不言,而四時之氣亦備。」《文字志》曰:「謝安安石弟也。世有學行,安弘粹通遠,温雅融暢。桓彝見其四歳時,稱之曰:『此兒風神秀徹,當繼蹤王東海。』善行書。累遷太保、録尚書事。贈太傅。」《晉陽秋》曰:「褚裒季野河南陽翟人。祖安東將軍。父武昌太守。少有簡貴之風,沖默之稱。累遷二州刺史。贈侍中、太傅。」
  35. 尹在郡,臨終綿惙,聞閣下祠神鼓舞。正色曰:「莫得淫祀!」《劉尹別傳》曰:「眞長沛國人也。漢氏之後。眞長有雅裁,雖蓽門陋巷,晏如也。歴司徒左長史、侍中、丹陽尹。爲政務鎭靜信誠,風塵不能移也。」外請殺車中牛祭神。眞長答曰:「之禱久矣,勿復爲煩。」包氏論語》曰:「禱,請也。」孔安國曰:「孔子素行合於神明,故曰:『之禱久矣。』」
  36. 謝公夫人教兒,問太傅:「那得初不見君教兒?」答曰:「我常自教兒。」《謝氏譜》曰:「沛國劉耽女。」按:太尉劉子眞,淸潔有志操,行己以禮。而二子不才,並黷貨致罪。子眞坐免官。客曰:「子奚不訓導之?」子眞曰:「吾之行事,是其耳目所聞見,而不放效,豈嚴訓所變邪?」安石之旨,同子眞之意也。
  37. 晉簡文爲撫軍時,續晉陽秋》曰:「帝諱,字道萬,中宗少子也。仁聞有智度。穆帝幼沖,以撫軍輔政。大司馬桓温海西公而立帝,在位三年而崩。」所坐床上塵不聽拂,見鼠行跡,視以爲佳。有參軍見鼠白日行,以手板批殺之,撫軍意色不悅,門下起彈;教曰:「鼠被害,尚不能忘懷;今復以鼠損人,無乃不可乎?」
  38. 范宣年八歳,後園挑菜,誤傷指,大啼。人問:「痛邪?」答曰:「非爲痛也;但身體髮膚,不敢毀傷,是以啼耳。」《宣別傳》曰:「子宣陳留人,萊蕪范丹後也。年十歳,能誦詩書。兒童時,手傷改容,家人以其年幼,皆異之。徴太學博士、散騎常侍,一無所就。年五十四卒。」潔行廉約,韓豫章遺絹百匹,不受;《中興書》曰:「家至貧,罕交人事。豫章太守殷羡茅茨不完,欲爲改室,固辭。愛之,以貧,加年饑疾疫,厚餉給之,又不受。」《續晉陽秋》曰:「韓伯康伯潁川人。好學,善言理。歴豫章太守、領軍將軍。」減五十匹,復不受。如是減半,遂至一匹,既終不受。後與同載,就車中裂二丈與,云:「人寧可使婦無褌邪?」笑而受之。
  39. 王子敬病篤,道家上章應首過,問子敬「由來有何異同得失?」子敬云:「不覺有餘事,唯憶與郗家離婚。」《王氏譜》曰:「獻之髙平郗曇女,名道茂,後離婚。」《獻之別傳》曰:「祖父淮南太守。父羲之,右將軍。咸寧中,詔尚餘姚公主,遷中書令,卒。」
  40. 殷仲堪既爲荊州,値水儉,食常五盌,外無餘肴。飯粒脱落盤席閒,輒拾以噉之。雖欲率物,亦縁其性眞素。毎語子弟云:「勿以我受任方州,云我豁平昔時意。今吾處之不易。貧者士之常,焉得登枝而捐其本?爾曹其存之!」《晉安帝紀》曰:「仲堪陳郡人,太常孫也。車騎將軍謝玄請爲長史,孝武説之,俄爲黃門侍郎。自殺袁悅之後,上深爲晏駕後計,故先出王恭爲北蕃。荊州刺史王忱死,乃中詔用仲堪代焉。」
  41. 桓南郡楊廣共説殷荊州,宜奪殷覬南蠻以自樹。《桓玄別傳》曰:「敬道譙國龍亢人,大司馬少子也。幼童中,甚愛之。臨終命以爲嗣。年七歳,襲封南郡公,拜太子洗馬、義興太守。不得志,少時去職,歸其國。與荊州刺史殷仲堪素舊,情好甚隆。」周祗《隆安記》曰:「德度弘農人,楊震後也。」《晉安帝紀》曰:「伯道陳郡人。由中書郎出爲南蠻校尉。亦以率易才悟著稱,與從弟仲堪倶知名。」《中興書》曰:「初,仲堪欲起兵,密邀不同。楊廣與弟佺期勸殺仲堪不許。」亦即曉其旨,嘗因行散,率爾去下舍,便不復還。内外無預知者,意色蕭然,遠同鬬生之無慍。時論以此多之。《春秋傳》曰:「令尹子文鬬氏也。」《論語》曰:「令尹子文,三仕爲令尹,無喜色;三已之,無慍色。」
  42. 僕射在江州,爲所逐,奔竄豫章,存亡未測。徐廣《晉紀》曰:「王愉茂和太原晉陽人,安北將軍坦之次子也。以輔國司馬,出爲江州刺史。始至鎭,而桓玄楊佺期舉兵以應王恭,乘流奄至,無防,惶遽奔臨川,爲所得。篡位,遷尚書左僕射。」王綏在都,既憂戚在貌,居處飲食,毎事有降。時人謂爲試守孝子。《中興書》曰:「彦猷子也。少有令譽。自王渾坦之,六世盛德,又知名,於時冠冕,莫與爲比。位至中書令、荊州刺史。桓玄敗後,與父謀反,伏誅。」
  43. 桓南郡既破殷荊州,收將佐十許人,咨議羅企生亦在焉。《玄別傳》曰:「荊州,殺殷道護仲堪參軍羅企生鮑季禮,皆仲堪所親仗也。」素待企生厚,將有所戮,先遣人語云:「若謝我,當釋罪。」企生荅曰:「爲殷荊州吏,今荊州奔亡,存亡未判,我何顏謝桓公?」《中興書》曰:「企生宗伯豫章人。殷仲堪初請爲府功曹,桓玄來攻,轉咨議參軍。仲堪多疑少決,企生深憂之,謂其弟遵生曰:『殷侯仁而無斷,事必無成。成敗天也,吾當死生以之。』及仲堪走,文武並無送者,唯企生從焉。路經家門,遵生紿之曰:『作如此分別,何可不執手?』企生回馬授手,遵生便牽下之,謂曰:『家有老母,將欲何行?』企生揮泣曰:『今日之事,我必死之。汝等奉養,不失子道,一門之内,有忠與孝,亦復何恨!』遵生抱之愈急,仲堪於路待之。企生遙呼曰:『今日死生是同,願少見待!』仲堪見其無脱埋,策馬而去。俄而至,人士悉詣企生獨不往而營理仲堪家。或謂曰:『性猜急,未能取卿誠節,若遂不詣,禍必至矣!』企生正色曰:『我殷侯吏,見遇以國士,不能共殄醜逆,致此奔敗,何面目就求生乎?』聞,怒而收之。謂曰:『相遇如此,何以見負?』企生曰:『使君口血未乾,而生此姦計,自傷力劣,不能翦定凶逆,我死恨晩爾!』遂斬之。時年三十有七,衆咸悼之。」既出市,又遣人問欲何言?答曰:「昔晉文王嵇康,而嵇紹忠臣。從公乞一弟以養老母。」王隱《晉書》曰:「延祖譙國人。父有奇才雋辯。十歳而孤,事母孝謹,累遷散騎常侍。惠帝敗於蕩陰,百官左右皆奔散,唯儼然端冕,以身衞帝。兵交御輦,飛箭雨集,遂以見害也。」亦如言宥之。先曾以一羔裘與企生時在豫章企生問至,即日焚裘。
  44. 王恭會稽還,周祗《隆安記》曰:「孝伯太原晉陽人。祖父,司徒左長史,風流標望。父,鎭軍將軍,亦得世譽。」《恭別傳》曰:「淸廉貴峻,志存格正。起家著作郎,歴丹陽尹、中書令。出爲五州都督、前將軍、二州刺史。」王大看之,王忱,小字佛大。《晉安帝紀》曰:「元達,平北將軍坦之第四子也。甚得名於當世,與族子少相善,齊聲見稱。仕至荊州刺史。」見其坐六尺簟,因語:「卿東來,故應有此物,可以一領及我?」無言。去後,即舉所坐者送之。既無餘席,便坐薦上。後聞之,甚驚,曰:「吾本謂卿多,故求耳。」對曰:「丈人不悉;恭作人無長物。」
  45. 呉郡陳遺未詳,家至孝,母好食鐺底焦飯。作郡主簿,恒裝一囊,毎煮食,輒貯録焦飯,歸以遺母。後値孫恩賊出呉郡《晉安帝紀》曰:「孫恩一名靈秀琅邪人。叔父,事五斗米道,以謀反誅。逸逃於海上,聚衆十萬人,攻沒郡縣。後爲臨海太守辛昺斬首送之。」府君山松別見即日便征,已聚斂得數斗焦飯,未展歸家,遂帶以從軍。戰於滬瀆,敗。軍人潰散,逃走山澤,皆多餓死;獨以焦飯得活。時人以爲純孝之報也。
  46. 僕射爲孝武侍中,豫蒙眷接烈宗山陵。時爲太常,形素羸瘦,著重服,竟日涕泗流漣,見者以爲眞孝子。續晉陽秋》曰:「孔安國安國會稽山陰人,車騎第六子也。少而孤貧,能善樹節,以儒素見稱。歴侍中、太常、尚書,遷左僕射、特進,卒。」
  47. 呉道助附子兄弟,居在丹陽郡。後遭母夫人艱,道助坦之小字。附子隱之小字也。《呉氏譜》曰:「坦之處靖濮陽人。仕至西中郎將功曹。父,取東苑童儈女,名秦姬。」朝夕哭臨。及思至,賓客弔省,號踊哀絶,路人爲之落涙。韓康伯時爲丹陽尹,母在郡,毎聞二呉之哭,輒爲悽惻。語康伯曰:「汝若爲選官,當好料理此人。」康伯亦甚相知。後果爲吏部尚書。大呉不免哀制,小呉遂大貴達。鄭緝《孝子傳》曰:「隱之處默,少有孝行,遭母喪,哀毀過禮。時與太常韓康伯鄰居,康伯揚州刺史殷浩之妹,聰明婦人也。隱之毎哭,康伯母輒輟事流涕,悲不自勝,終其喪如此。謂康伯曰:『汝後若居銓衡,當用此輩人。』後康伯爲吏部尚書,乃進用之。」《晉安帝紀》曰:「隱之既有至性,加以廉潔,奉祿頒九族,冬月無被。桓玄欲革嶺南之弊,以爲廣州刺史。去州二十里有貪泉,世傳飲之者其心無厭。隱之乃至水上,酌而飲之,因賦詩曰:『石門有貪泉,一歃重千金。試使飲,終當不易心。』爲盧循所攻,還京師。歴尚書、領軍將軍。」《晉中興書》曰:「舊云:往廣州,飲貪泉,失廉潔之性。呉隱之爲刺史,自酌貪泉飲之,題石門爲詩云云。」


言語第二


  1. 邊文禮袁奉髙,失次序。《文士傳》曰:「邊讓文禮陳留人。才俊辯逸,大將軍何進聞其名,召署令史,以禮見之。占對閑雅,聲氣如流,坐客皆慕之。出就曹,時孔融王朗等並前爲掾,共書刺從平衡與交接。後爲九江太守,爲魏武帝所殺。」奉髙曰:「昔許由,面無怍色;皇甫謐曰:「武仲陽城槐里人也。皆師而學事焉,後隱於澤之中,乃致天下而讓焉。爲人據義履方,邪席不坐,邪饍不食,聞讓而去。其友巣父所讓,以爲汚己,乃臨池洗耳。池主怒曰:『何以汚我水?』於是遁耕於中嶽潁水之陽,箕山之下,終身無經天下色。死葬箕山之巓,在陽城之南十里。因就其墓,號曰『箕山公神』,以配食五嶽,世世奉祀,至今不絶也。」先生何爲『顛倒衣裳』?」文禮答曰:「明府初臨,德未彰,是以賤民顛倒衣裳耳。」按:袁閎卒於太尉掾,未嘗爲汝南,斯説謬矣。
  2. 徐孺子年九歳,嘗月下戲,人語之曰:「若令月中無物,當極明邪!」《五經通議》曰:「月中有兔、蟾蜍者何?月,陰也;蟾蜍,亦陰也;而與兔並明,陰繫於陽也。」曰:「不然,譬如人眼中有瞳子,無此必不明。」
  3. 孔文舉年十歳,隨父到。時李元禮有盛名,爲司隸校尉,詣門者皆雋才淸稱,及中表親戚乃通。文舉至門,謂吏曰:「我是府君親。」既通,前坐。元禮問曰:「君與僕有何親?」對曰:「昔先君仲尼與君先人伯陽,有師資之尊;是僕與君奕世爲通好也。」元禮及賓客莫不奇之。太中大夫陳韙後至,人以其語語之。曰:「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文舉曰:「想君小時,必當了了!」大踧踖。《續漢書》曰:「孔融文舉魯國人,孔子二十四世孫也。髙祖父鉅鹿太守。父泰山都尉。」《融別傳》曰:「四歳,與兄食梨,輒引小者。人問其故?答曰:『小兒,法當取小者。』年十歳,隨父詣京師。河南李膺有重名,欲觀其爲人,遂造之。問:『髙明父祖,嘗與僕周旋乎?』曰:『然。先君孔子與君先人李老君,同德比義,而相師友。則與君累世通家也。』衆坐莫不歎息,僉曰:『異童子也!』太中大夫陳韙後至,同坐以告。韙曰:『人小時了了者,長大未必能奇。』應聲曰:『即如所言,君之幼時,豈實慧乎?』大笑,顧謂曰:『長大必爲偉器。』」
  4. 孔文舉有二子,大者六歳,小者五歳。晝日父眠,小者床頭盜酒飲之。大兒謂曰:「何以不拜?」荅曰:「偸,那得行禮!」
  5. 孔融被收,中外惶怖。時兒大者九歳,小者八歳。二兒故琢釘戲,了無遽容。謂使者曰:「冀罪止於身,二兒可得全不?」兒徐進曰:「大人豈見覆巣之下,復有完卵乎?」尋亦收至。《魏氏春秋》曰:「孫權使有訕謗之言,坐棄市。二子方八歳、九歳,融見收,奕棋端坐不起。左右曰:『而父見執。』二子曰:『安有巣覆而卵不破者哉!』遂倶見殺。」《世語》曰:「魏太祖以歳儉禁酒,謂酒以成禮,不宜禁。由是惑衆,太祖收寘法焉。二子齠齔見收,顧謂二子曰:『何以不辟?』二子曰:『父尚如此,復何所辟?』」裴松之以爲《世語》云兒不辟,知必倶死,猶差可安。孫盛之言,誠所未譬。八歳小兒,能懸了禍患,聰明特達,卓然既遠,則其憂樂之情,固亦有過成人矣。安有見父被執,而無變容,奕棋不起,若在暇豫者乎?昔申生就命,言不忘父,不以己之將死而廢念父之情也。父安尚猶若茲,而況顛沛哉!以此爲美談,無乃賊夫人之子與?蓋由好奇情多,而不知言之傷理也。
  6. 潁川太守髠陳仲弓按,之在鄕里,州郡有疑獄不能決者,皆將詣,或到而情首,或中途改辭,或託狂悸,皆曰「寧爲刑戮所苦,不爲陳君所非。」豈有盛德感人若斯之甚,而不自衞,反招刑辟,殆不然乎?此所謂東野之言耳!客有問元方:「府君何如?」元方曰:「髙明之君也。」「足下家君何如?」曰:「忠臣孝子也。」客曰:「《易》稱『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王廙注《繫辭》曰:「金,至堅矣,同心者,其利無不入。蘭,芳物也,無不樂者。言其同心者,物無不樂也。」何有髙明之君而刑忠臣孝子者乎?」元方曰:「足下言何其謬也!故不相荅。」客曰:「足下但因傴爲恭不能答。」元方曰:「昔髙宗放孝子孝己《帝王世紀》曰:「殷髙宗武丁有賢子孝己,其母蚤死,髙宗惑後妻之言,放之而死,天下哀之。」尹吉甫放孝子伯奇《琴操》曰:「尹吉甫卿也,有子伯奇,母死更娶。後妻生子曰伯邽。乃譖伯奇吉甫,於是放伯奇於野。宣王出遊,吉甫從,伯奇乃作歌,以言感之。宣王聞之曰:『此孝子之辭也。』吉甫乃求伯奇於野,而射殺後妻。」董仲舒放孝子符起未詳。唯此三君,髙明之君;唯此三子,忠臣孝子。」客慚而退。
  7. 荀慈明汝南袁閬相見,荀爽,一名。《漢南紀》曰:「文章典籍無不渉,時人諺曰:『荀氏八龍,慈明無雙。』潛處篤志,徴聘無所就。」張璠《漢紀》曰:「董卓秉政,復徴欲遁去,吏持之急。起布衣,九十五日而至三公。」潁川人士,慈明先及諸兄。笑曰:「士但可因親舊而已乎?」慈明曰:「足下相難,依據者何經?」曰:「方問國士而及諸兄,是以尤之耳。」慈明曰:「昔者祁奚内舉不失其子,外舉不失其讎,以爲至公。《春秋傳》曰:「祁奚爲中軍尉,請老,晉侯問嗣焉。稱解狐,其讎也。將立之而卒。又問焉。對曰:『午也可。』其子也。君子謂祁奚可謂能舉善矣。稱其讎不爲諂,立其子不爲比。」《文王》之詩,不論之德,而頌者,親親之義也。《春秋》之義,内其國而外諸夏。且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不爲悖德乎?」
  8. 禰衡魏武謫爲鼓吏,正月半試鼓。揚枹爲漁陽摻撾,淵淵有金石聲,四坐爲之改容。《典略》曰:「正平平原人也。」《文士傳》曰:「不知先所出,逸才飄舉。少與孔融作爾汝之交,時未滿二十,已五十。敬才秀,共結殷勤,不能相違。以建安初北遊,或勸其詣京師貴遊者,懷一刺,遂至漫滅,竟無所詣。數與武帝牋,稱其才,帝傾心欲見。稱疾不肯往,而數有言論。帝甚忿之,以其才名不殺,圖欲辱之,乃令録爲鼓吏。後至八月朝會,大閲試鼓節,作三重閣,列坐賓客。以帛絹製衣,作一岑牟,一單絞及小㡓。鼓吏度者,皆當脱其故衣,著此新衣。次傳撃鼓爲漁陽摻檛,蹋地來前,躡𫘈腳足,容態不常,鼓聲甚悲,音節殊妙。坐客莫不慷慨,知必也。既度,不肯易衣。吏呵之曰:『鼓吏何獨不易服?』便止。當武帝前,先脱㡓,次脱餘衣,裸身而立。徐徐乃著岑牟,次著單絞,後乃著㡓。畢,復撃鼓摻槌而去,顏色無怍。武帝笑謂四坐曰:『本欲辱反辱孤。』至今有漁陽摻檛,自造也。爲黃祖所殺。」孔融曰:「禰衡罪同胥靡,不能發明王之夢。」皇甫謐《帝王世紀》曰:「武丁夢天賜己賢人,使百工寫其象,求諸天下。見築者胥靡,衣褐於傅巖之野,是謂傅説。」張晏曰:「胥靡,刑名。胥,相也;靡,從也。謂相從坐輕刑也。」魏武慚而赦之。
  9. 南郡龐士元司馬德操潁川,故二千里候之。至,遇德操采桑,士元從車中謂曰:「吾聞丈夫處世,當帶金佩紫,焉有屈洪流之量,而執絲婦之事。」《蜀志》曰:「龐統士元襄陽人。少時樸鈍,未有識者。潁川司馬徽有知人之鑒,士元弱冠往見采桑樹上,坐士元樹下,共語,自晝至夜。異之曰:『生當爲南州士人之冠冕。』由是漸顯。」《襄陽記》曰:「士元德公之從子也。年少未有識者,唯德公重之。年十八,使往見德操,與語,歎曰:『德公誠知人,實盛德也。』後劉備訪世事於德操德操曰:『俗士豈識時務,此閒自有伏龍、鳳雛。』謂諸葛孔明士元也。」《華陽國志》曰:「劉備士元爲軍師中郎將,從攻,爲流矢所中,卒。時年三十八。」德操曰:《司馬徽別傳》曰:「德操潁川陽翟人。有人倫鑒識,居荊州。知劉表性暗,必害善人,乃括囊不談議時人。有以人物問者,初不辨其髙下,毎輒言『佳』。其婦諫曰:『人質所疑,君宜辨論,而一皆言佳,豈人所以咨君之意乎?』徽曰:『如君所言,亦復佳。』其婉約遜遁如此。嘗有妄認豬者,便推與之。後得其豬,叩頭來還,又厚辭謝之。劉表往候,遣問在不?會自鋤園,左右問:『司馬君在邪?』曰:『我是也。』左右見其醜陋,罵曰:『死傭,將軍諸郎欲求見司馬君,汝何等田奴,而自稱是邪!』歸,刈頭著幘出見。左右見故是向老翁,恐,向道之。起,叩頭辭謝。乃謂曰:『卿眞不可,然吾甚羞之。此自鋤園,唯卿知之耳。』有人臨蠶求簇箔者,自棄其蠶而與之。或曰:『凡人損己以贍人者,謂彼急我緩也。今彼此正等,何爲與人?』曰:『人未嘗求己,求之不與將慚。何有以財物令人慚者!』人謂劉表曰:『司馬德操,奇士也,但未遇耳。』後見之,曰:『世閒人爲妄語,此直小書生耳。』其智而能愚皆此類。荊州破,爲曹操所得,欲大用,會其病死。」「子且下車,子適知邪徑之速,不慮失道之迷。昔伯成耦耕,不慕諸侯之榮;莊子》曰:「治天下,伯成子髙立爲諸侯,爲天子,伯成辭諸侯而耕於野。往見之,趨就下風而問焉。子髙曰:『昔治天下,不賞而民勸,不罰而民畏。今子賞罰而民且不仁,德自此衰,刑自此立。夫子盍行邪?毋落吾事!』」原憲桑樞,不易有官之宅。《家語》曰:「原憲子思人,孔子弟子。居,環堵之室,茨以生草,蓬戸不完,桑樞而瓮牖,上漏下濕,坐而絃歌。子貢軒車不容巷,往見之,曰:『先生何病也?』曰:『聞無財謂之貧,學而不能行謂之病。今貧也,非病也。夫希世而行,比周而友,學以爲人,教以爲己。仁義之慝,輿馬之飾,不忍爲也。』」何有坐則華屋,行則肥馬,侍女數十,然後爲奇。此乃許由巣父所以忼慨,所以長嘆。《孟子》曰:「伯夷叔齊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惡聲,與鄕人居,若在塗炭,蓋聖人之淸也。」雖有竊之爵,千駟之富,《古史考》曰:「呂不韋子楚行千金貨於華陽夫人,請立子楚爲嗣。及子楚立,封不韋洛陽十萬戸,號文信侯。」以詐獲爵,故曰竊也。《論語》曰:「齊景公有馬千駟,民無德而稱焉。」孔安國曰:「千駟,四千匹。」不足貴也!」士元曰:「僕生出邊垂,寡見大義。若不一叩洪鐘,伐雷鼓,則不識其音響也。」
  10. 劉公幹以失敬罹罪,《典略》曰:「劉楨公幹東平寧陽人。建安十六年,世子爲五官中郎將,妙選文學,使隨侍太子。酒酣坐歡,乃使夫人甄氏出拜,坐上客多伏,而獨平視。他日公聞,乃收,減死輸作部。」《文士傳》曰:「性辯捷,所問應聲而答。坐平視夫人,配輸作部,使磨石。武帝至尚方觀作者,見匡坐正色磨石。武帝問曰:『石何如?』因得喩己自理,跪而對曰:『石出荊山懸巖之巓,外有五色之章,内含卞氏之珍。磨之不加瑩,雕之不增文,稟氣堅貞,受之自然。顧其理枉屈紆繞而不得申。』帝顧左右大笑,即日赦之。」文帝問曰:「卿何以不謹於文憲?」荅曰:「臣誠庸短,亦由陛下綱目不疎。」《魏志》曰:「帝諱,字子桓,受禪。」按,諸書或云被刑魏武之世,建安二十年病亡。後七年,文帝乃即位。而謂得罪黃初之時,謬矣。
  11. 鍾毓鍾會少有令譽。《魏書》曰:「穉叔潁川長社人,相國長子也。年十四,爲散騎侍郎,機捷談笑有父風,仕至車騎將軍。」年十三,魏文帝聞之,語其父鍾繇《魏志》曰:「元常,家貧好學,爲《周易》、《老子》訓。歴大理、相國,遷太傅。」曰:「可令二子來。」於是敕見。面有汗,帝曰:「卿面何以汗?」對曰:「戰戰惶惶,汗出如漿。」復問:「卿何以不汗?」對曰:「戰戰慄慄,汗不敢出。」
  12. 鍾毓兄弟小時,値父晝寢,因共偸服藥酒。其父時覺,且託寐以觀之。拜而後飲,飲而不拜。《魏志》曰:「士季少子也。敏惠夙成。中護軍蔣濟著論,謂觀其眸子,足以知人。年五歳,遣見甚異之,曰:『非常人也!』及壯,有才數,精練名理,累遷黃門侍郎。諸葛誕反,文王征之,謀居多,時人謂之子房。拜鎭西將軍。伐平,進位司徒。自謂功名蓋世,不可復爲人下。謂所親曰:『我淮南已來,畫無遺策,四海共知,持此欲安歸乎?』遂謀反,見誅,時年四十。」既而問何以拜?毓曰:「『酒以成禮』,不敢不拜。」又問何以不拜?曰:「偸本非禮,所以不拜。」
  13. 魏明帝爲外祖母築舘於甄氏《魏本傳》曰:「帝諱,字元仲文帝太子。以其母廢,未立爲嗣。文帝與倶獵,見子母鹿,文帝射其母,應絃而倒。復令帝射其子,帝置弓泣曰:『陛下已殺其母,臣不忍復殺其子。』文帝曰:『好語動人心。』遂定爲嗣。是爲明帝。」《魏書》曰:「文昭甄皇后明帝母也。父上蔡令。烈宗即位,追封上蔡君。嫡孫襲爵,薨,子嗣,起大第,車駕親自臨之。」既成,自行視,謂左右曰:「舘當以何爲名?」侍中繆襲曰:《文章敘録》曰:「熙伯東海蘭陵人。有才學,累遷侍中、光祿勳。」「陛下聖思齊於哲王;罔極過於。此舘之興,情鍾舅氏,宜以『渭陽』爲名。」《秦詩》曰:「渭陽康公念母也。康公之母,晉獻公之女。文公驪姬之難,未反而秦姬卒。穆公文公康公時爲太子,贈送文公之陽,念母之不見也。我見舅氏,如母存焉。」按,《魏書》:「帝於後園爲母起觀,名其里曰渭陽。」然則母即帝之舅母,非外祖母也。且「渭陽」爲舘名,亦乖舊史也。
  14. 何平叔云:「服五石散,非唯治病,亦覺神明開朗。」《魏略》曰:「何晏平叔南陽人,大將軍孫也。或云何苗孫也。尚主,又好色,故黃初時無所事任。正始中,曹爽用爲中書,主選舉,宿舊者多得濟拔。爲司馬宣王所誅。」丞相《寒食散論》曰:「寒食散之方雖出漢代,而用之者寡,靡有傳焉。尚書何晏首獲神效,由是大行於世,服者相尋也。」
  15. 中散語趙景眞嵇紹《趙至敘》曰:「景眞代郡人。末,其祖流宕客緱氏。令新之官,至年十二,與母共道傍看,母曰:『汝先世非微賤家也,汝後能如此不?』曰:『可爾耳。』歸便求師誦書,蚤聞父耕叱牛聲,釋書而泣。師問之,答曰:『自傷不能致榮華,而使老父不免勤苦。』年十四,入太學觀,時先君在學寫石經古文,事訖去。遂隨車問先君姓名。先君曰:『年少何以問我?』曰:『觀君風器非常,故問耳。』先君具告之。至年十五,陽病,數數狂走五里三里,爲家追得,又炙身體十數處。年十六,遂亡命,徑至洛陽,求索先君不得。至沛國仲和領軍史渙孫也,至便依之,遂名,字陽和。先君到具道太學中事,便逐先君歸山陽經年。長七尺三寸,潔白黑髮,赤脣明目,鬢鬚不多,閒詳安諦,體若不勝衣。先君嘗謂之曰:『卿頭小而鋭,瞳子白黑分明,視瞻停諦,有白起風。』論議淸辯,有從橫才,然亦不以自長也。孟元基辟爲遼東從事,在郡斷九獄,見稱淸當。自痛棄親遠遊,母亡不見,吐血發病,服未竟而亡。」「卿瞳子白黑分明,有白起之風;嚴尤《三將敘》曰:「白起平原君趙孝成王馮亭,王曰:『受之,兵必至,武安君必將,誰能當之者乎?』對曰:『澠池之會,臣察武安君小頭而面鋭,瞳子白黑分明,視瞻不轉。小頭而面鋭者,敢斷決也;瞳子白黑分明者,見事明也;視瞻不轉者,執志強也。可與持久,難與爭鋒。廉頗爲人,勇鷙而愛士,知難而忍恥,與之野戰則不如,持守足以當之。』王從其計。」恨量小狹。」云:「尺表能審璣衡之度,《周髀》曰:「夏至,北方二萬六千里,冬至,南方十三萬五千里,日中樹表則無影矣。周髀長八尺,夏至日,晷尺六寸。髀,股也;晷,句也。正南千里,句尺五寸;正北千里,句尺七寸。周髀之書也。」寸管能測往復之氣;《呂氏春秋》曰:「黃帝使伶倫大夏之西、崑崙之陰,取竹之嶰谷生,其竅厚薄均者,斷兩節,閒而吹之,以爲黃鐘之管。製十二笛,以聽鳳凰之鳴。雄鳴六,雌鳴六,以爲律呂。」《續漢書·律暦志》曰:「十二律之變,至於六十,以律候氣。候氣之法:爲室三重,戸閉,塗釁必周,密布緹幔,以木爲案,加律其上,以葭莩灰抑其内,爲氣所動者,其灰散也。以此候之。」何必在大?但問識如何耳!」
  16. 司馬景王東征,《魏書》曰:「司馬師子元,相國宣文侯長子也。以道德淸粹,重於朝廷,爲大將軍、録尚書事。毋丘儉反,自征之,薨諡景王。」上黨李喜,以爲從事中郎。因問曰:「昔先公辟君不就,今孤召君,何以來?」對曰:「先公以禮見待,故得以禮進退;明公以法見繩,畏法而至耳!」《晉諸公贊》曰:「季和上黨銅鞮人也。少有髙行,研精藝學。宣帝爲相國,辟固辭疾。景帝輔政,爲從事中郎,累遷光祿大夫,特進。贈太保。」
  17. 鄧艾口吃,語稱「艾艾……」《魏志》曰:「士載棘陽人,少爲農人養犢。年十二,隨母至潁川,讀故太丘長碑文曰『言爲世範,行爲士則』。遂名,字士則。後宗族有同者,故改焉。毎見髙山大澤,輒規度指畫軍營處所,時人多笑焉。後見司馬宣王,三辟爲掾,累遷征西將軍。伐平,進位太尉。爲衞瓘所害。」晉文王戲之曰:「卿云『艾艾……』,爲是幾艾?」對曰:「『鳳兮,鳳兮』,故是一『鳳』。」朱鳳《晉紀》曰:「文王,字子上宣帝次子也。」《列仙傳》曰:「陸通者,接輿也。好養性,遊諸名山。嘗遇孔子而歌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後入,在峨嵋山中也。」
  18. 中散既被誅,向子期舉郡計入文王引進,問曰:「聞君有箕山之志,何以在此?」對曰:「狷介之士,不足多慕。」王大咨嗟。《向秀別傳》曰:「子期河内人。少爲同郡山濤所知,又與譙國嵇康東平呂安友善,並有拔俗之韻,其進止無不同,而造事營生業亦不異。常與嵇康偶鍛於邑,與呂安灌園於山陽,不慮家之有無,外物不足怫其心。弱冠著儒道論,棄而不録,好事者或存之。或云是其族人所作,困於不行,乃告,欲假其名。笑曰:『可復爾耳。』後被誅,遂失圖。乃應歳舉,到京師,詣大將軍司馬文王文王問曰:『聞君有箕山之志,何能自屈?』曰:『常謂彼人不達意,本非所慕也。』一坐皆説,隨次轉至黃門侍郎、散騎常侍。」
  19. 晉武帝始登阼,探策得「一」。《晉世譜》曰:「世祖,字安宇咸熙二年受禪。」王者世數,繫此多少。帝既不説,群臣失色,莫能有言者。侍中裴楷進曰:「臣聞:『天得一以淸,地得一以寧,侯王得一以爲天下貞。』」帝説。群臣嘆服。王弼《老子注》云:「一者,數之始,物之極也。各是一物,所以爲主也。各以其一,致此淸、寧、貞。」
  20. 滿奮畏風,在晉武帝坐;北窗作琉璃屛,實密似疎,有難色。帝笑之。荀綽《冀州記》曰:「武秋髙平人,太尉之孫也。性淸平有識,自吏部郎出爲冀州刺史。」《晉諸公贊》曰:「體量淸雅,有曾祖之風,遷尚書令,爲荀顗所害。」荅曰:「臣猶牛,見月而喘。」今之水牛,唯生間,故謂之牛也。南土多暑,而此牛畏熱,見月疑是日,所以見月則喘。
  21. 諸葛靚,於朝堂大會。《晉諸公贊》曰:「仲思琅邪人,司空少子也。雅正有才望。壽陽叛,遣入質於,以爲右將軍、大司馬。」孫皓問:「卿字仲思,爲何所思?」對曰:「在家思孝,事君思忠,朋友思信,如斯而已。」
  22. 蔡洪《洪集録》曰:「叔開呉郡人,有才辯,初仕朝。太康中,本州從事,舉秀才。」王隱《晉書》曰:「仕至松滋令。」中人問曰:「幕府初開,群公辟命,求英奇於仄陋,采賢㒞於巖穴。君之士,亡國之餘,有何異才而應斯舉?」荅曰:「夜光之珠,不必出於孟津舊説云:「隋侯出行,有蛇斬而中斷者,侯連而續之,蛇遂得生而去。後銜明月珠以報其德,光明照夜同晝,因曰『珠』。」左思《蜀都賦》所謂「隋侯鄙其夜光也」。盈握之璧,不必采於崑崙之山。大禹生於東夷,文王生於西羌,按,《孟子》曰:「生於諸馮,東夷人也;文王生於岐周,西戎人也。」則東夷是也。聖賢所出,何必常處?昔武王,遷頑民於邑,《尚書》曰:「成既成,遷頑民,作多士。」孔安國注曰:「大夫心不則德義之經,故徙於王都,邇教誨也。」得無諸君是其苗裔乎?」按,華令思舉秀才入,與王武子相酬對,皆與此言不異,無容二人同有此辭。疑《世説》穿鑿也。
  23. 諸名士共至洛水戲。《竹林七賢論》曰:「王濟諸人嘗至洛水解禊事。明日,或問曰:『昨遊,有何語議?』云云。」還,樂令王夷甫曰:「今日戲,樂乎?」虞預《晉書》曰:「王衍夷甫琅邪臨沂人,司徒從弟。父,平北將軍。夷甫蚤知名,以淸虚通理稱,仕至太尉,爲石勒所害。」曰:「僕射善談名理,混混有雅致;《晉惠帝起居注》曰:「裴頠逸民河東聞喜人,司空之少子也。」《冀州記》曰:「弘濟有淸識,稽古善言名理。履行髙整,自少知名。歴侍中、尚書左僕射,爲趙王所害。」張茂先論《史》《漢》,靡靡可聽;晉陽秋曰:「博覽洽聞,無不貫綜。世祖嘗問事,及建章千門萬戸。畫地成圖,應對如流,張安世不能過也。」我與王安豐延陵子房,亦超超玄箸。」《晉諸公贊》曰:「夷甫好尚談稱,爲時人物所宗。」
  24. 王武子《晉諸公贊》曰:「王濟武子太原晉陽人,司徒第二子也。有俊才,能淸言。起家中書郎,終太僕。」孫子荊《文士傳》曰:「孫楚子荊太原中都人也。」《晉陽秋》曰:「,驃騎將軍之孫,南陽太守之子。鄕人王濟,豪俊公子,爲本州大中正,訪問爲鄕里品狀,曰:『此人非鄕評所能名,吾自狀之曰:「天才英特,亮拔不群。」』仕至馮翊太守。」各言其土地人物之美。云:「其地坦而平,其水淡而淸,其人廉且貞。」云:「其山㠑巍以嵯峨,其水㳌渫而揚波,其人磊砢而英多。」按,《三秦記》、《語林》載伊籍土地人物,與此語同。
  25. 樂令女適大將軍成都王虞預《晉書》曰:「樂廣彦輔南陽人。淸夷沖曠,加有理識。累遷侍中、河南尹。在朝廷用心虚淡,時人重其貞貴,代王戎爲尚書令。」《八王故事》曰:「司馬頴叔度世祖第十九子,封成都王、大將軍。」王兄長沙王執權於《晉百官名》曰:「司馬乂士度,封長沙王。」《八王故事》曰:「世祖第十七子。」遂構兵相圖。長沙王親近小人,遠外君子,凡在朝者,人懷危懼。樂令既允朝望,加有婚親,群小讒於長沙長沙嘗問樂令樂令神色自若,徐荅曰:「豈以五男易一女?」《晉陽秋》曰:「成都王之起兵,長沙王曰:『寧以一女而易五男?』猶疑之,遂以憂卒。」由是釋然,無復疑慮。
  26. 陸機王武子《晉陽秋》曰:「士衡呉郡人。祖丞相。父,大司馬。與弟並有俊才。司空張華見而説之,曰:『平之利,在獲二俊。』」《機別傳》曰:「博學善屬文,非禮不動。入,仕著作郎,至平原内史。」武子前置數斛羊酪,指以示曰:「卿江東何以敵此?」云:「有千里蓴羹,但未下鹽豉耳!」
  27. 中朝有小兒,父病,行乞藥。主人問病,曰:「患瘧也。」主人曰:「尊侯明德君子,何以病瘧?」俗傳行瘧鬼小,多不病巨人。故光武嘗謂景丹曰:「嘗聞壯士不病瘧,大將軍反病瘧耶?」荅曰:「來病君子,所以爲瘧耳。」
  28. 崔正熊詣都郡。都郡將姓,問正熊:「君去崔杼幾世?」荅曰:「民去崔杼,如明府之去陳恆。」《晉百官名》曰:「崔豹正熊燕國人,惠帝時官至太傅丞。」
  29. 元帝始過朱鳳《晉書》曰:「帝諱,字景文。祖,封琅邪王,父恭王嗣。帝襲爵爲琅邪王。少而明惠,因亂過起義,遂即皇帝位。諡法曰:『始建國都曰元。』」驃騎曰:「寄人國土,心常懷慚。」跪對曰:「臣聞王者以天下爲家,是以無定處,《帝王世紀》曰:「祖乙,爲所毀,今河東皮氏耿鄕是也。盤庚五遷,復南居,今景亳是也。」九鼎遷邑。《春秋傳》曰:「武王,遷九鼎於邑。」今之偃師是也。願陛下勿以遷都爲念。」
  30. 庾公周伯仁虞預《晉書》曰:「周顗伯仁汝南安城人,揚州刺史長子也。」《晉陽秋》曰:「有風流才氣,少知名,正體嶷然,儕輩不敢媟也。汝南賁泰淵通淸操之士,嘗歎曰:『固多賢士,自頃陵遲,雅道殆衰,今復見周伯仁伯仁將祛舊風,淸我邦族矣。』舉寒素,累遷尚書僕射,爲王敦所害。」伯仁曰:「君何所欣説而忽肥?」曰:「君復何所憂慘而忽瘦?」伯仁曰:「吾無所憂,直是淸虚日來,滓穢日去耳。」
  31. 諸人,毎至美日,輒相邀新亭,藉卉飲宴。《丹陽記》曰:「新亭舊立,先基崩淪。隆安中,丹陽司馬恢之徙創今地。」周侯中坐而嘆曰:「風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異。」皆相視流涕,唯丞相愀然變色曰:「當共戮力王室,克復神州,何至作囚相對邪?」《春秋傳》曰:「,諸侯救之。鄖公鍾儀景公觀軍府,見而問之曰:『南冠而縶者爲誰?』有司對曰:『囚也。』使稅之。問其族,對曰:『伶人也。』『能爲樂乎?』曰:『先父之職,敢有二事。』與之琴,操南音。范文子曰:『囚,君子也。樂操土風,不忘舊也。君盍歸之?以合之成。』」
  32. 洗馬初欲渡,形神慘顇,語左右云:「見此芒芒,不覺百端交集。苟未免有情,亦復誰能遣此!」《晉諸公贊》曰:「衞玠叔寶河東安邑人。祖父,太尉。父,黃門侍郎。」《玠別傳》曰:「穎識通達,天韻標令,陳郡謝幼輿敬以亞父之禮。論者以爲出王眉子平子武子之右。世咸謂『諸三子,不如家一兒』。娶樂廣女。裴叔道曰:『妻父有冰淸之姿,婿有璧潤之望,所謂之匹也。』爲太子洗馬。永嘉四年,南至江夏,與兄別於梁里澗,語曰:『在三之義,人之所重,今日忠臣致身之道,可不勉乎?』行至豫章,乃卒。」
  33. 司空未知名,詣丞相。丞相小極,對之疲睡。思所以叩會之,《顧和別傳》曰:「君孝呉郡人。祖荊州刺史。父臨海太守。總角知名,族人顧榮雅相器愛,曰『此吾家之騏驥也,必振衰族。』累遷尚書令。」因謂同坐曰:「昔毎聞元公顧榮道公協贊中宗,保全江表鄧粲《晉紀》曰:「元帝有布衣之好,知中國將亂,勸帝渡,求爲安東司馬,政皆決之,號『仲父』。中興之功,實居其首。」體小不安,令人喘息。」丞相因覺,謂曰:「此子珪璋特達,機警有鋒。」
  34. 會稽賀生,體識淸遠,言行以禮。賀循別見不徒東南之美,《爾雅》曰:「東南之美者,有會稽之竹箭焉。」實爲海内之秀。
  35. 劉琨雖隔閡寇戎,志存本朝,王隱《晉書》曰:「越石中山魏昌人。祖,有經國之才。父,光祿大夫。少稱俊朗,累遷司徒長史、尚書右丞。迎大駕於長安,以有殊勳,封廣武侯。年三十五,出爲并州刺史,爲段日磾所害。」温嶠曰:「班彪劉氏之復興,馬援漢光之可輔。《漢書·敘傳》曰:「叔皮扶風人,客於天水隴西隗囂有窺覦之志,作《王命論》以諷之。」《東觀漢記》曰:「馬援文淵茂陵人。從公孫述隗囂遊,後見光武曰:『天下反覆,盜名字者不可勝數,今見陛下寥廓大度,同符髙祖,乃知帝王自有眞也。』帝甚壯之。」阼雖衰,天命未改。吾欲立功於河北,使卿延譽於江南。子其行乎?」曰:「雖不敏,才非昔人,明公以之姿,建匡立之功,豈敢辭命!」虞預《晉書》曰:「太眞太原人。少標俊淸徹,英穎顯名,爲司空劉琨左司馬。是時二都傾覆,天下大亂,元皇受命中興,慷慨,志存本朝。使奉使,喟然對曰:『雖乏之才,而明公有之志,敢辭不敏,以違髙旨?』以左長史奉使勸進,累遷驃騎大將軍。」
  36. 温嶠初爲劉琨使來過。於時江左營建始爾,綱紀未舉。新至,深有諸慮。既詣丞相,陳主上幽越,社稷焚滅,山陵夷毀之酷,有黍離之痛。忠慨深烈,言與泗倶,丞相亦與之對泣。敘情既畢,便深自陳結,丞相亦厚相酬納。既出,懽然言曰:「江左自有管夷吾,此復何憂?」《史記》曰:「管仲夷吾者,潁上人。相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語林》曰:「初奉使勸進,晉王大集賓客見之。温公始入,姿形甚陋,合坐盡驚。既坐,陳説九服分崩,皇室弛絶,晉王君臣莫不歔欷。及言天下不可以無主,聞者莫不踴躍,植髮穿冠。丞相深相付託。温公既見丞相,便遊樂不住,曰『既見管仲,天下事無復憂。』」
  37. 王敦爲光祿勳。《含別傳》曰:「處弘琅邪臨沂人。累遷徐州刺史、光祿勳,與弟作逆,伏誅。」既逆謀,屯據南州委職奔姑孰鄧粲《晉紀》曰:「初,王導協贊中興,有方面之功。劉隗爲閒己,舉兵討之。故南奔武昌,朝廷始警備也。」丞相詣闕謝。《中興書》曰:「從兄,舉兵討劉隗率子弟二十餘人,旦旦到公車,泥首謝罪。」司徒、丞相、揚州官僚問訊,倉卒不知何辭。司空時爲揚州別駕,援翰曰:「光祿遠避流言,明公蒙塵路次,群下不寧,不審尊體起居何如?」
  38. 太尉拜司空,語同坐曰:「平生意不在多,値世故紛紜,遂至臺鼎。朱博翰音,實愧於懷。」《漢書》曰:「朱博子元杜陵人。爲丞相,臨拜,延登受策,有大聲如鐘鳴。上問揚雄李尋對曰:『洪範所謂鼓妖者也。人君不聰,空名得進,則有無形之聲。』後坐事自殺。」《故序傳》曰:「之翰音,鼓妖先作。」《易·中孚》曰:「上九,翰音登於天,貞凶。」王弼注曰:「翰,髙飛也。飛者,音飛而實不從也。」
  39. 髙坐道人不作語,或問此意,簡文曰:「以簡應對之煩。」《髙坐別傳》曰:「和尚胡名尸黎密,西域人。傳云國王子,以國讓弟,遂爲沙門。永嘉中,始到此土,止於大市中。和尚天姿髙朗,風韻遒邁。丞相王公一見奇之,以爲吾之徒也。僕射領選,撫其背而歎曰:『若選得此賢,令人無恨。』俄而周侯遇害,和尚對其靈坐,作胡祝數千言,音聲髙暢,既而揮涕收涙,其哀樂廢興皆此類。性髙簡,不學語。諸公與之言,皆因傳譯。然神領意得,頓在言前。」《塔寺記》曰:「尸黎密冢曰髙坐,在石子岡。常行頭陀,卒於梅岡,即葬焉。晉元帝於冢邊立寺,因名髙坐。」
  40. 僕射雍容好儀形,詣王公,初下車,隱數人,王公含笑看之。既坐,傲然嘯詠。王公曰:「卿欲希邪?」荅曰:「何敢近舍明公,遠希!」鄧粲《晉紀》曰:「伯仁儀容弘偉,善於俛仰應答,精神足以蔭映數人。深自持,能致人,而未嘗往焉。」
  41. 庾公嘗入佛圖,見臥佛,《涅槃經》云:「如來背痛,於雙樹閒北首而臥,故後之圖繪者爲此象。」曰:「此子疲於津梁。」於時以爲名言。
  42. 摯瞻曾作四郡太守、大將軍戸曹參軍,復出作内史,《摯氏世本》曰:「景游京兆長安人,太常兄子也。父涼州刺史。少善屬文,起家著作郎。中朝亂,依王敦爲戸曹參軍。歴安豐新蔡西陽太守。見以故壞裘賜老病外部都督。諫曰『尊裘雖故,不宜與小吏。』曰:『何爲不可?』時因醉,曰:『若上服皆可用賜,貂蟬亦可賜下乎?』曰:『非喩,所引如此,不堪二千石。』曰:『視去西陽,如脱屣耳!』反,乃左遷隨郡内史。」年始二十九。嘗別王敦曰:「卿年未三十,已爲萬石,亦太蚤!」曰:「方於將軍,少爲太蚤;比之甘羅,已爲太老。」《摯氏世本》曰:「髙亮有氣節,故以此答。後知有異志。建興四年,與第五琦荊州以距,竟爲所害。」《史記》曰:「甘羅之孫也。年十二,而呂不韋欲使張唐不肯行,甘羅説而行之。又請車五乘以使,還報甘羅爲上卿,賜以甘茂田宅。」
  43. 梁國楊氏子,九歳,甚聰惠。孔君平王隱《晉書》曰:「孔坦君平會稽山陰人。善《春秋》,有文辯。厯太子舍人,累遷廷尉卿。」詣其父,父不在,乃呼兒出,爲設果。果有楊梅,指以示兒曰:「此是君家果。」兒應聲荅曰:「未聞孔雀是夫子家禽。」
  44. 廷尉以裘與從弟《孔氏譜》曰:「德度會稽山陰人。祖父全椒令。父,鴻臚卿。琅邪王文學。」辭不受。廷尉曰:「晏平仲之儉,祠其先人,豚肩不掩豆,猶狐裘數十年,《劉向別録》曰:「晏平仲東萊夷維人。事齊靈公莊公,以節儉力行重於。」《禮記》曰:「晏平仲祀其先人,豚肩不掩豆,君子以爲儉也。」又曰:「晏子一狐裘三十年,晏子焉知禮?」注:「豚,俎實也。豆,徑尺。言併豚之兩肩不能掩豆,喩少也。」卿復何辭此?」於是受而服之。
  45. 佛圖與諸遊,《澄別傳》曰:「道人佛圖,不知何許人,出於燉煌,好佛道,出家爲沙門。永嘉中,至洛陽,値京師有難,潛遁草澤間。石勒雄異好殺害,因大將軍郭默略見。以麻油塗掌,占見吉凶。數百里外聽浮圖鈴聲,逆知禍福。甚敬信之。即位,亦師,號大和尚。自知終日,開棺無屍,唯袈裟法服在焉。」林公曰:「石虎爲海鷗鳥。」《趙書》曰:「季龍從弟也。征伐毎斬將搴旗。死,誅諸兒,襲位。」《莊子》曰:「海上之人好鷗者,毎旦之海上,從鷗遊,鷗之至者數百而不止。其父曰『吾聞鷗鳥從汝遊,取來玩之。』明日之海上,鷗舞而不下。」
  46. 謝仁祖年八歳,謝豫章子別見將送客,爾時語已神悟,自參上流。諸人咸共嘆之曰:「年少一坐之顏回。」仁祖曰:「坐無父,焉別顏回?」《晉陽秋》曰:「謝尚仁祖陳郡人,之子也。齠齔喪兄,哀慟過人。及遭父喪,温嶠唁之,號叫極哀。既而收涕告訴,有異常童。奇之,由是知名,仕至鎭西將軍、豫州刺史。」
  47. 陶公疾篤,都無獻替之言,朝士以爲恨。《陶氏敘》曰:「士衡,其先鄱陽人,後徙尋陽少有遠概綱維宇宙之志。察孝廉入,司空張華見而謂曰:『後來匡主寧民,君其人也。』劉弘南,取爲長史,謂曰:『昔吾爲太傅參佐,見語云:「君後當居身處。」今相觀,亦復然矣。』累遷三州刺史,加羽葆鼓吹,封長沙郡公、大將軍。贊拜不名,劍履上殿。進太尉,贈大司馬,諡桓公。」按,王隱《晉書》載臨終表曰:「臣少長孤寒,始願有限,過蒙先朝厯世異恩。臣年垂八十,位極人臣,啓手啓足,當復何恨!但以餘寇未誅,山陵未復,所以憤慨兼懷,唯此而已!猶冀犬馬之齒,尚可少延,欲爲陛下北呑石虎,西誅李雄,勢遂不振,良圖永息。臨書振腕,涕泗橫流。伏願遴選代人,使必得良才,足以奉宣王猷,遵成志業。則雖死之日,猶生之年。」有表若此,非無獻替。仁祖聞之曰:「時無豎刁,故不貽陶公話言。」《呂氏春秋》曰:「管仲病,桓公問曰:『子如不諱,誰代子相者?豎刁何如?』管仲曰『自宮以事君,非人情,必不可用!』後果亂。」時賢以爲德音。
  48. 竺法深簡文坐,尹問:「道人何以遊朱門?」荅曰:「君自見其朱門,貧道如遊蓬戸。」《髙逸沙門傳》曰:「法師居會稽,皇帝重其風德,遣使迎焉,法師暫出應命。司徒會稽王天性虚澹,與法師結殷勤之歡。師雖升履丹墀,出入朱邸,泯然曠達,不異蓬宇也。」或云令。別見。
  49. 孫盛庾公記室參軍,《中興書》曰:「安國太原中都人。博學強識,厯著作郎,瀏陽令。庾亮荊州,以爲征西主簿,累遷祕書監。」從獵,將其二兒倶行。庾公不知,忽於獵塲見齊莊,時年七八歳。謂曰:「君亦復來邪?」應聲荅曰:「所謂『無小無大,從公于邁』。」
  50. 孫齊由齊莊二人,少時詣庾公,公問:「齊由何字?」荅曰:「字齊由。」公曰:「欲何齊邪?」曰:「齊許由。」《晉百官名》曰:「孫潛齊由太原人。」《中興書》曰:「長子也。豫章太守殷仲堪下討王國寶時在郡,逼爲咨議參軍,固辭不就,遂以憂卒。」齊莊何字?」荅曰:「字齊莊。」公曰:「欲何齊?」曰:「齊莊周。」公曰:「何不慕仲尼而慕莊周?」對曰:「聖人生知,故難企慕。」庾公大喜小兒對。《孫放別傳》曰:「齊莊,監君次子也。年八歳,太尉庾公召見之。淸秀,欲觀試,乃授紙筆令書,便自疎名字。公題後問之曰:『爲欲慕莊周邪?』書答曰:『意欲慕之。』公曰:『何故不慕仲尼而慕莊周?』曰:『仲尼生而知之,非希企所及;至於莊周,是其次者,故慕耳。』公謂賓客曰:『王輔嗣應答,恐不能勝之。』卒長沙王相。」
  51. 張玄之顧敷,是顧和中外孫,皆少而聰惠。並知之,而常謂勝,親重偏至,頗不懕。別見。《續晉陽秋》曰:「張玄之祖希呉郡太守之孫也。少以學顯,厯吏部尚書,出爲冠軍將軍、呉興太守。會稽内史謝玄同時之郡,論者以爲南北之望。玄之名亞謝玄,時亦稱『南北二』,卒於郡。」於時年九歳,年七歳,與倶至寺中。見佛般泥洹像,弟子有泣者,有不泣者,以問二孫。謂「被親故泣,不被親故不泣」。曰:「不然,當由忘情故不泣,不能忘情故泣。」《大智度論》曰:「佛在陰菴羅雙樹閒入般涅槃,臥北首,大地震動。諸三學人,僉然不樂,郁伊交涕。諸無學人,但念諸法,一切無常。」
  52. 庾法畼太尉,握麈尾至佳,公曰:「此至佳,那得在?」法畼曰:「廉者不求,貪者不與,故得在耳。」法畼氏族所出未詳。法畼著《人物論》,自敘其美云:「悟鋭有神,才辭通辯。」
  53. 庾穉恭荊州《庾翼別傳》曰:「穉恭潁川鄢陵人也。少有大度、時論以經略許之。兄太尉薨、朝議推才,乃以都督七州。進征南將軍、荊州刺史。」以毛扇上武帝。武帝疑是故物。傅咸《羽扇賦》序曰:「昔人直截鳥翼而搖之,風不減方圓二扇,而功無加,然中國莫有生意者。滅之後,翕然貴之,無人不用。」按,庾懌以白羽扇獻武帝,帝嫌其非新,反之,不聞也。侍中劉劭曰:《文字志》曰:「,字彦祖彭城叢亭人。祖司隸校尉。父成皋令。博識好學,多藝能,善草隸。初仕領軍參軍,太傅出東,謂京必危,乃單馬奔揚州。歴侍中、豫章太守。」柏梁雲構,工匠先居其下;管絃繁奏,先聽其音。鍾期也。樂正。穉恭上扇,以好不以新。」後聞之曰:「此人宜在帝左右。」
  54. 驃騎亡後,何充別見。褚公入。既至石頭長史、尹同詣曰:「眞長何以處我?」眞長曰:「此子能言。」因視曰:「國自有周公。」《晉陽秋》曰:「之卒,議者謂太后父宜秉朝政,丹徒入朝。吏部尚書劉遐曰『會稽王令德,國之周公也,足下宜以大政付之。』長史王胡之亦勸歸藩,於是固辭歸京。」
  55. 桓公北征經金城,見前爲琅邪時種柳,皆已十圍,慨然曰:「木猶如此,人何以堪!」攀枝執條,泫然流涙。《桓温別傳》曰:「元子譙國龍亢人,五更桓榮後也。父,有識鑒。少有豪邁風氣,爲温嶠所知,累遷琅邪内史,進征西大將軍,鎭西夏。時逆胡未誅,餘燼假息,親勒郡卒,建旗致討,淸蕩,展敬園陵。薨,諡宣武侯。」
  56. 簡文作撫軍時,嘗與桓宣武倶入朝,更相讓在前。宣武不得已而先之,因曰:「伯也執殳,爲王前驅。」《衞詩》也。殳,長一丈二尺,無刃。簡文曰:「所謂『無小無大,從公于邁』。」
  57. 顧悅簡文同年,而髮蚤白。《中興書》曰:「君叔晉陵人。初爲殷浩揚州別駕。卒,上疎理。或諫以太宗所廢,必不依許,固爭之,果得申,物論稱之。後至尚書左丞。」簡文曰:「卿何以先白?」對曰:「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質,凌霜猶茂。」顧凱之爲父傳曰:「君以直道陵遲於世。入見王,王髮無二毛,而君已斑白,問君年,乃曰:『卿何偏蚤白?』君曰:『松柏之姿,經霜猶茂;臣蒲柳之質,望秋先零。受命之異也。』王稱善久之。」
  58. 桓公入峽,絶壁天懸,騰波迅急。《晉陽秋》曰:「永和二年,率所領七千餘人伐,拜表輒行。」迺嘆曰:「既爲忠臣,不得爲孝子,如何?」《漢書》曰:「王陽益州刺史,行部至九折阪,歎曰:『奉先人遺體,奈何數乘此險!』以病去官。後王尊爲刺史,至其阪,問吏曰:『非王陽所畏之道邪?』吏曰:『是!』叱其馭曰:『驅之,王陽爲孝子,王尊爲忠臣。』」
  59. 初,熒惑入太微,尋廢海西《晉陽秋》曰:「泰和六年閏十月,熒惑守太微端門。十一月,大司馬桓温廢帝爲海西公。」《晉安帝紀》曰:「桓温枋頭奔敗,知民望之去也,乃屠袁眞壽陽。既而謂郗超曰:『足以雪枋頭之恥乎?』超曰:『未厭有識之情也。公六十之年,敗於大舉,不建髙世之勳,未足以鎭厭民望。』因説以廢立之事。時夙有此謀,深納言,遂廢海西。」簡文登阼,復入太微,帝惡之。徐廣《晉紀》曰:「咸安元年十二月,熒惑逆行入太微,至二年七月,猶在焉。帝懲海西之事,心甚憂之。」郗超爲中書在直。《中興書》曰:「景興髙平人,司空之子也。少而卓犖不羈,有曠世之度。累遷中書郎、司徒左長史。」入曰:「天命脩短,故非所計,政當無復近日事不?」曰:「大司馬方將外固封疆,内鎭社稷,必無若此之慮。臣爲陛下以百口保之。」帝因誦庾仲初庾闡《從征詩》也曰:「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聲甚悽厲。受假還東,帝曰:「致意尊公,家國之事,遂至於此!由是身不能以道匡衞,思患預防,愧嘆之深,言何能喩?」因泣下流襟。《續晉陽秋》曰:「帝外壓彊臣,憂憤不得志,在位二年而崩。」
  60. 簡文在暗室中坐,召宣武宣武至,問上何在?簡文曰:「某在斯。」時人以爲能。《論語》曰:「師冕見,及階,子曰:『階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注:「歴告坐中人也。」
  61. 簡文華林園,顧謂左右曰:「會心處,不必在遠。翳然林水,便自有閒想也。,二水名也。《莊子》曰:「莊子惠子濠梁水上,莊子曰:『儵魚出游從容,是魚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邪?』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之不知魚之樂也?』」「莊周釣在濮水楚王使二大夫造焉,曰:『願以境内累莊子。』莊子持竿不顧,曰:『吾聞有神龜者,死已三千年矣,巾笥而藏於廟。此寧曳尾於塗中,寧留骨而貴乎?』二大夫曰:『寧曳尾於塗中。』莊子曰:『往矣!吾亦寧曳尾於塗中。』」覺鳥獸禽魚,自來親人。」
  62. 太傅語右軍曰:「中年傷於哀樂,與親友別,輒作數日惡。」曰:《文字志》曰:「王羲之逸少琅邪臨沂人。父淮南太守。羲之少朗拔,爲叔父所賞。善草隸,累遷江州刺史、右軍將軍、會稽内史。」「年在桑楡,自然至此,正賴絲竹陶寫。恆恐兒輩覺,損欣樂之趣。」
  63. 支道林常養數匹馬。或言,道人畜馬不韻,曰:「貧道重其神駿。」《髙逸沙門傳》曰:「支遁道林河内林慮人,或曰陳留人,本姓關氏。少而任心獨往,風期髙亮,家世奉法。嘗於餘杭山沈思道行,泠然獨暢。年二十五始釋形入道。年五十三終於洛陽。」
  64. 尹與桓宣武共聽講《禮記》。云:「時有入心處,便覺咫尺玄門。」曰:「此未關至極,自是金華殿之語。」《漢書·敘傳》曰:「班伯少受詩於師丹。大將軍王鳳成帝,宜勸學,召見宴暱,拜爲中常侍。時上方向學,鄭寬中張禹朝夕入説《尚書》、《論語》於金華殿,詔受之。」
  65. 羊秉爲撫軍參軍,少亡,有令譽。夏侯孝若爲之敘,極相讚悼。《羊秉敘》曰:「長達太山平陽人。南陽太守曾孫。大父魏郡府君,即車騎掾子也。府君夫人鄭氏無子,乃養。齠齔而佳,小心敬愼。十歳而夫人薨,思容盡哀,俄而公府掾及夫人並卒,群從父率禮相承,人不閒其親,雍雍如也。仕參撫軍將軍事,將奮千里之足,揮沖天之翼,惜乎春秋三十有二而卒。昔罕虎死,子産以爲無與爲善,自夫子之沒,有子産之歎矣!亡後有子男又不育,是何行善而禍繁也?豈非司馬生之所惑歟?」羊權爲黃門侍郎,侍簡文坐。帝問曰:「夏侯湛別見作《羊秉敘》絶可想。是卿何物?有後不?」羊氏譜曰:「道輿徐州刺史之子也。仕至尚書左丞。」潸然對曰:「亡伯令問夙彰,而無有繼嗣。雖名播天聽,然胤絶聖世。」帝嗟慨久之。
  66. 長史與劉眞長別後相見,《王長史別傳》曰:「仲祖太原晉陽人。其先出自室,經,世爲大族。祖父,北軍中候。父令。神氣淸韶,年十餘歳,放邁不群。弱冠檢尚,風流雅正,外絶榮競,内寡私慾。辟司徒掾、中書郎,以后父贈光祿大夫。」曰:「卿更長進。」荅曰:「此若天之自髙耳。」《語林》曰:「仲祖眞長曰:『卿近大進。』曰『卿仰看邪?』問何意?劉曰:『不爾,何由測天之髙也。』」
  67. 尹云:「人想王荊産佳,此想長松下當有淸風耳。」荊産王微小字也。《王氏譜》曰:「幼仁琅邪人。祖父,平北將軍。父荊州刺史。歴尚書郎、右軍司馬。」
  68. 王仲祖聞蠻語不解,茫然曰:「若使葛盧來朝,故當不昧此語。」《春秋傳》曰:「葛盧來朝,聞牛鳴曰:『是生三犧,皆用之矣。其音云。』問之而信。」杜預注曰:「,東夷國。葛盧,其君名也。」
  69. 劉眞長丹陽尹,許玄度出都就宿,《續晉陽秋》曰:「許詢玄度髙陽人,中領軍玄孫。總角秀惠,衆稱神童,長而風情簡素,司徒掾辟,不就,蚤卒。」床帷新麗,飲食豐甘。曰:「若保全此處,殊勝東山。」曰:「卿若知吉凶由人,吾安得不保此!」《春秋傳》曰:「吉凶無門,唯人所召。」王逸少在坐曰:「令,當無此言。」二人並有愧色。
  70. 右軍與太傅共登冶城。《揚州記》曰:「冶城,時鼓鑄之所。平,猶不廢。王茂弘所治也。」悠然遠想,有髙世之志。曰:「夏禹勤王,手足胼胝;《帝王世紀》曰:「治洪水,手足胼胝。世傳病偏枯,足不相過,今稱歩是也。」文王旰食,日不暇給。《尚書》曰:「文王自朝至於日昃,不遑暇食。」今四郊多壘,《禮記》曰:「四郊多壘,卿大夫之辱也。」宜人人自效。而虚談廢務,浮文妨要,恐非當今所宜。」荅曰:「商鞅,二世而亡,《戰國策》曰:「商鞅,諸庶孽子,名,姓公孫氏。少好刑名學,爲秦孝公相,封於。」豈淸言致患邪?」
  71. 太傅寒雪日内集,與兒女講論文義。俄而雪驟,公欣然曰:「白雪紛紛何所似?」兄子胡兒曰:胡兒謝朗小字也。《續晉陽秋》曰:「長度次兄之長子。蚤知之。文義艷發,名亞於,仕至東陽太守。」「撒鹽空中差可擬。」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風起。」公大笑樂。即公大兄無奕女,左將軍王凝之妻也。《王氏譜》曰:「凝之叔平,右將軍羲之第二子也。歴江州刺史、左將軍、會稽内史。」《晉安帝紀》曰:「凝之事五斗米道。孫恩之攻會稽凝之謂民吏曰:『不須備防,吾已請大道,許遣鬼兵相助,賊自破矣。』既不設備,遂爲所害。」《婦人集》曰:「夫人名道蘊,有文才。所著詩、賦、誄、頌傳於世。」
  72. 中郎令伏玄度習鑿齒《王中郎傳》曰:「坦之文度太原晉陽人。祖東海太守,淸淡平遠。父,貞貴簡正。坦之器度淳深,孝友天至,譽輯朝野,標的當時。累遷侍中、中書令,領北中郎將,二州刺史。」《中興書》曰:「伏滔,字玄度平昌安丘人。少有才學,舉秀才。大司馬桓温參軍,領大著作,掌國史,遊撃將軍,卒。習鑿齒,字彦威襄陽人。少以文稱,善尺牘。桓温荊州,辟爲從事。歴治中別駕,遷滎陽太守。」人物。集載其論略曰:「春秋鮑叔管仲隰朋召忽輪扁甯戚麥丘人、逢丑父晏嬰涓子戰國公羊髙孟軻鄒衍田單荀卿鄒奭大夫、田子方檀子魯連淳于髡盻子田光顏歜黔子於陵仲子王叔即墨大夫;前漢徴君、終軍東郭先生叔孫通萬石君東方朔安期先生後漢時大司徒伏三老江革逢萌禽慶承幼子、徐防薛方鄭康成周孟玉劉祖榮臨孝存侍其元矩孫賓碩劉仲謀劉公山王儀伯郎宗禰正平劉成國管幼安邴根矩華子魚徐偉長任昭先伏髙陽。此皆士有才德者也。鑿齒神農生於黔中,《邵南》詠其美化,春秋稱其多才,《漢廣》之風,不同《鷄鳴》之篇,子文叔敖,羞與管仲比德。接輿之歌《鳳兮》,《漁父》之詠滄浪,漢陰丈人之折子貢,市南宜僚、屠羊説之不爲利回,魯仲連不及老萊夫妻,田光之於屈原鄧禹卓茂無敵於天下,管幼安不勝龐公龐士元不推華子魚二尚書,獨歩於魏朝樂令無對於世。昔伏羲南郡少昊長沙零陵。比其人,則準的如此;論其土,則群聖之所葬;考其風,則詩人之所歌;尋其事,則未有赤眉、黃巾之賊。此何如靑州邪?」與相往反,鑿齒無以對也。臨成,以示韓康伯康伯都無言,曰:「何故不言?」曰:「無可無不可。」馬融注《論語》曰:「唯義所在。」
  73. 劉尹云:「淸風朗月,輒思玄度。」《晉中興士人書》曰:「許珣能淸言,於時士人皆欽慕仰愛之。」
  74. 中郎在京口《晉陽秋》曰:「荀羡令則潁川人,光祿大夫之子也。淸和有識裁,少以主婿爲駙馬都尉。是時殷浩參謀百揆,引爲援,頻蒞義興呉郡,超授北中郎將、徐州刺史,以蕃屛焉。」《中興書》曰:「年二十八,出爲二州。中興方伯之少,未有若者也。」北固望海云:《南徐州記》曰:「城西北有別嶺入,三面臨水,髙數十丈,號曰北固。」「雖未覩三山,便自使人有凌雲意。若之君,必當褰裳濡足。」《史記·封禪書》曰:「蓬萊方丈瀛洲此三山,世傳在海中,去人不遠。嘗有至者,言諸仙人不死藥在焉。黃金白銀爲宮闕,草物禽獸盡白,望之如雲。及至,反居水下。欲到,即風引船而去,終莫能至。秦始皇會稽,並海上,冀遇三神山之奇藥。漢武帝既封泰山,無風雨變至,方士更言蓬萊諸藥可得,於是上欣然東至海,冀獲蓬萊者。」
  75. 謝公云:「賢聖去人,其間亦邇。」子姪未之許。公嘆曰:「若郗超聞此語,必不至河漢。」《超別傳》曰:「精於理義,沙門支道林以爲一時之俊。」《莊子》曰:「肩吾問於連叔曰:『吾聞言於接輿,大而無當,往而不反。怪怖其言,猶河漢而無極也。』」
  76. 支公好鶴,住𡵙山《支公書》曰:「山去會稽二百里。」有人遺其雙鶴;少時,翅長欲飛。意惜之,乃鎩其翮。鶴軒翥不能復起,乃舒翼反頭視之,如有懊喪意。曰:「既有凌霄之姿,何肯爲人作耳目近玩?」養令翮成,置使飛去。
  77. 中郎經曲阿後湖,問左右:「此是何水?」《中興書》曰:「謝萬萬石,太傅弟也。才氣髙俊,蚤知名,歴吏部郎、西中郎將、豫州刺史、散騎常侍。」荅曰:「曲阿湖。」《太康地記》曰:「曲阿本名雲陽秦始皇以有王氣,鑿北阬山以敗其勢,截其直道,使其阿曲,故曰曲阿也。還爲雲陽,今復名曲阿。」曰:「故當淵注渟著,納而不流。」
  78. 晉武帝毎餉山濤恒少。太傅以問子弟,車騎荅曰:「當由欲者不多,而使與者忘少。」謝車騎家傳曰:「幼度,鎭西第三子也。神理明俊,善微言。叔父太傅嘗與子姪燕集,問:『武帝山公以三事,任以官人。至於賜予,不過斤合。當有旨不?』答:『有辭致也。』」
  79. 謝胡兒庾道季道季庾龢小字。徐廣《晉紀》曰:「道季,太尉子也。風情率悟,以文談致稱於時。歴仕至丹陽尹,兼中領軍。」「諸人莫當就卿談,可堅城壘。」曰:「若文度來,我以偏師待之;康伯來,濟河焚舟。」《春秋傳》曰:「秦伯,濟河焚舟。」杜預曰:「示必死。」
  80. 李弘度常嘆不被遇。《中興書》曰:「李充弘度江夏人也。祖、父,皆有美名。初辟丞相掾、記室參軍,以貧,求剡縣,遷大著作、中書郎。」殷揚州殷浩別見知其家貧,問:「君能屈志百里不?」荅曰:「北門之嘆,久已上聞;《衞詩》:「北門,刺仕不得志也。」窮猿奔林,豈暇擇木?」遂授剡縣
  81. 司州至呉興印渚中看,《王胡之別傳》曰:「胡之脩齡琅邪臨沂人,王廙之子也。歴呉興太守,徴侍中、丹陽尹、祕書監,並不就。拜使持節,都督司州諸軍事、西中郎將、司州刺史。」《呉興記》曰:「於潛縣東七十里,有印渚,渚傍有白石山,峻壁四十丈。印渚蓋衆溪之下流也。印渚已上至縣,悉石瀨惡道,不可行船;印渚已下,水道無險,故行旅集焉。」嘆曰:「非唯使人情開滌,亦覺日月淸朗。」
  82. 謝萬豫州都督,新拜,當西之都邑,相送累日,疲頓。於是侍中往,《中興書》曰:「髙崧茂琰廣陵人。父,光祿大夫。少好學,善史傳,累遷吏部郎、侍中,以公累免官。」徑就謝坐,因問:「卿今仗節方州,當疆理西蕃,何以爲政?」粗道其意。便爲道形勢,作數百語。遂起坐。去後,追曰:「阿酃故麤有才具。」阿酃小字也。因此得終坐。
  83. 袁彦伯安南司馬,安南,謝奉,別見。都下諸人送至瀨鄕。將別,既自悽惘,嘆曰:「江山遼落,居然有萬里之勢。」《續晉陽秋》曰:「袁宏彦伯陳郡人,郎中令六世孫也。祖,侍中。父臨汝令。起家建威參軍,安南司馬記室。太傅謝安機捷辯速,自吏部郎出爲東陽郡,乃祖之於冶亭,時賢皆集。欲卒迫試之,執手將別,顧左右取一扇而贈之。應聲答曰:『輒當奉揚仁風,慰彼黎庶。』合坐歎其要捷。性直亮,故位不顯也。在郡卒。」
  84. 孫綽賦《遂初》,築室畎川,自言見止足之分。《中興書》曰:「興公太原中都人。少以文稱,歴太學博士、大著作、散騎常侍。」《遂初賦》敘曰:「余少慕之道,仰其風流久矣。卻感於陵賢妻之言,悵然悟之。乃經始東山,建五畝之宅,帶長阜,倚茂林,孰與坐華幕撃鐘鼓者同年而語其樂哉!」齋前種一株松,恒自手壅治之。髙世遠時亦鄰居,世遠髙柔字也。別見。曰:「松樹子非不楚楚可憐,但永無棟梁用耳!」曰:「楓柳雖合抱,亦何所施?」
  85. 征西治江陵城甚麗,盛弘之《荊州記》曰:「荊州城臨漢江臨江王所治。王被徴,出城北門而車軸折,父老泣曰:『吾王去不還矣!』從此不開北門。」會賓僚出江津望之,云:「若能目此城者有賞。」顧長康時爲客,在坐,目曰:「遙望層城,丹樓如霞。」即賞以二婢。
  86. 王子敬王孝伯曰:「羊叔子自復佳耳,然亦何與人事?」《晉諸公贊》曰:「羊祜叔子太山平陽人也。世長吏二千石,至九世,以淸德稱。爲兒時,遊濱,有行父止而觀焉,歎息曰:『處士大好相,善爲之,未六十,當有重功於天下。即富貴,無相忘。』遂去,莫知所在。累遷都督荊州諸軍事。自在南夏,人説服,稱曰羊公,莫敢名者。南州人聞公喪,號哭罷市。」故不如銅雀臺上妓。」魏武遺令曰:「以吾妾與妓人皆著銅雀臺上,施六尺床繐帷,月朝十五日,輒使向帳作伎。」
  87. 林公東陽長山曰:「何其坦迤!」《會稽土地志》曰:「山靡迤而長,縣因山得名。」
  88. 顧長康會稽還,人問山川之美。云:「千巖競秀,萬壑爭流,草木蒙籠其上,若雲興霞蔚。」丘淵之《文章録》曰:「顧愷之長康晉陵人。父,尚書左丞。愷之義熙初爲散騎常侍。」
  89. 簡文崩,孝武年十餘歳立,至暝不臨。宋明帝《文章志》曰:「孝武皇帝昌明簡文第三子也。初,簡文觀讖書曰:『晉氏阼盡昌明。』及帝誕育,東方始明,故因生時以爲諱,而相與忘告。簡文問之,乃以諱對。簡文流涕曰:『不意我家昌明便出。』帝聰惠,推賢任才,年三十五崩。」左右啓「依常應臨」。帝曰:「哀至則哭,何常之有!」
  90. 孝武將講《孝經》,謝公兄弟與諸人私庭講習,《續晉陽秋》曰:「寧康三年九月九日,帝講《孝經》。僕射謝安侍坐,吏部尚書陸納兼侍中卞耽讀,黃門侍郎謝石、吏部袁宏兼執經,中書郎車胤丹陽王混摘句。」車武子難苦問車胤別見。袁羊曰:「不問則德音有遺;多問則重勞二。」袁羊小字也。《袁氏家傳》曰:「彦升陳郡人。父,光祿大夫。歴尚書郎、江夏相。從桓温,封湘西伯益州刺史。」曰:「必無此嫌。」曰:「何以知爾?」曰:「何嘗見明鏡疲於屢照,淸流憚於惠風?」
  91. 王子敬云:「從山陰道上行,《會稽土地志》曰:「邑在山陰,故以名焉。」山川自相映發,使人應接不暇;若秋冬之際,尤難爲壞。」《會稽郡記》曰:「會稽境特多名山水,峰崿隆峻,吐納雲霧。松栝楓柏,擢榦竦條,潭壑鏡徹,淸流瀉注。王子敬見之曰:『山水之美,使人應接不暇。』」
  92. 太傅問諸子姪:「子弟亦何預人事,而正欲使其佳?」諸人莫有言者,車騎荅曰:謝玄「譬如芝蘭玉樹,欲使其生於階庭耳。」
  93. 道壹道人好整飾音辭,王珣《遊嚴陵瀨詩》敘曰:「道壹竺氏,名。」沙門題目曰:「道壹文鋒富贍,孫綽爲之贊曰:『馳騁遊説,言固不虚。唯茲壹公,綽然有餘。譬若春圃,載芬載敷。條柯猗蔚,枝榦扶疎。』」從都下還東山,經中。已而會雪下,未甚寒。諸道人問在道所經。壹公曰:「風霜固所不論,乃先集其慘澹。郊邑正自飄瞥,林岫便已皓然。」
  94. 張天錫涼州刺史,稱制西隅。既爲苻堅所禽,用爲侍中。後於壽陽倶敗,至都,張資《涼州記》曰:「天錫純嘏安定烏氏人,張耳後也。曾祖永嘉中爲涼州刺史,値京師大亂,遂據土。天錫簒位,自立爲涼州牧。苻堅使將姚萇攻沒涼州天錫長安以爲侍中、比部尚書、歸義侯。從壽陽軍敗,遂南歸。拜散騎常侍、西平公。」《中興書》曰:「天錫後以貧拜廬江太守。薨,贈侍中。」孝武所器;毎入,言論無不竟日。頗有嫉之者,於坐問:「北方何物可貴?」曰:「桑椹甘香,鴟鴞革響;《詩·魯頌》曰:「翩彼飛鴞,集於泮林。食我桑椹,懷我好音。」淳酪養性,人無嫉心。」《西河舊事》曰:「西牛羊肥,酪過精好,但寫酪置革上,都不解散也。」
  95. 顧長康桓宣武墓,作詩云:「山崩溟海竭,魚鳥將何依。」宋明帝《文章志》曰:「愷之桓温參軍,甚被親暱。」人問之曰:「卿憑重乃爾,哭之狀其可見乎?」曰:「鼻如廣莫長風,眼如懸河決溜。」《春秋考異郵》曰:「距不周風四十五日,廣莫風至。廣莫者,精大備也。蓋北風也,一日寒風。」或曰:「聲如震雷破山,涙如傾河注海。」
  96. 毛伯成既負其才氣,常稱:「寧爲蘭摧玉折,不作蕭敷艾榮。」《征西寮屬名》曰:「毛玄伯成潁川人。仕至征西行軍參軍。」
  97. 范甯豫章《中興書》曰:「武子愼陽縣人。博學通覽,累遷中書郎、豫章太守。」八日請佛有板。衆僧疑,或欲作荅。有小沙彌在坐末曰:「世尊默然,則爲許可。」衆從其義。
  98. 司馬太傅齋中夜坐,《孝文王傳》曰:「王諱道子簡文皇帝第五子也。封會稽王,領司徒、揚州刺史,進太傅。爲桓玄所害,贈丞相。」於時天月明淨,都無纖翳;太傅嘆以爲佳。謝景重在坐,《續晉陽秋》曰:「謝重景重陳郡人。父東陽太守。明秀有才會,終驃騎長史。」荅曰:「意謂乃不如微雲點綴。」太傅因戲曰:「卿居心不淨,乃復強欲滓穢太淸邪?」
  99. 中郎甚愛張天錫,問之曰:「卿觀過諸人經緯,江左軌轍,有何偉異?後來之彦,復何如中原?」曰:「研求幽邃,自以還;因時脩制,之風。」荀顗荀勗脩定法制,則未聞。曰:「卿知見有餘,何故爲苻堅所制?」張資《涼州記》曰:「天錫明鑒穎發,英聲少著。」荅曰:「陽消陰息,故天歩屯蹇;否剝成象,豈足多譏?」
  100. 謝景重女適王孝伯兒,二門公甚相愛美。《謝女譜》曰:「月鏡,適王恭愔之。」爲太傅長史,被彈;即取作長史,帶晉陵郡。太傅已構嫌孝伯,不欲使其得謝,還取作咨議。外示縶維,而實以乖閒之。及孝伯敗後,太傅繞東府城行散,《丹陽記》曰:「東府城西,有簡文會稽王時第,東則孝文王道子府。道子揚州,仍住先舍,故俗稱東府。」僚屬悉在南門要望候拜,時謂曰:「王甯異謀,阿甯王恭小字也。云是卿爲其計。」曾無懼色,斂笏對曰:「樂彦輔有言:『豈以五男易一女?』」太傅善其對,因舉酒勸之曰:「故自佳!故自佳!」
  101. 桓玄義興還後,見司馬太傅,太傅已醉,坐上多客,問人云:「桓温來欲作賊,如何?」《晉安帝紀》曰:「姑孰,諷朝廷,求九錫。謝安使吏部郎袁宏具其草,以示僕射王彪之彪之作色曰:『丈夫豈可以此事語人邪?』徐問其計。彪之曰:『聞其疾已篤,且可緩其事。』從之,故不行。」桓玄伏不得起。謝景重時爲長史,舉板荅曰:「故宣武公黜昏暗,登聖明,功超。紛紜之議,裁之聖鑒。」太傅曰:「我知!我知!」即舉酒云:「桓義興,勸卿酒。」出謝過。檀道鸞論之曰:「道子可謂易於由言,謝重能解紛紜矣。」
  102. 宣武移鎭南州,制街衢平直。人謂王東亭曰:《王司徒傳》曰:「王珣元琳,丞相之孫,領軍之子也。少以淸秀稱。大司馬桓温辟爲主簿,從討袁眞,封交趾望海縣東亭侯,累遷尚書左僕射、領選、進尚書令。」「丞相初營建康,無所因承,而制置紆曲,方此爲劣。」《晉陽秋》曰:「蘇峻既誅,大事克平之後,都邑殘荒。温嶠議徙都豫章,以即豐全。朝士及三呉豪傑,謂可遷都會稽王導獨謂『不宜遷都。建業,往之秣陵,古者既有帝王所治之表,又孫仲謀劉玄德倶謂是王者之宅。今雖凋殘,宜修勞來旋定之道,鎭靜群情。且百堵皆作,何患不克復乎!』終至康寧,之策也。」東亭曰:「此丞相乃所以爲巧。江左地促,不如中國;若使阡陌條暢,則一覽而盡;故紆餘委曲,若不可測。」
  103. 桓玄殷荊州在妾房晝眠,左右辭不之通。後言及此事,云:「初不眠,縱有此,豈不以『賢賢易色』也。」孔安國注《論語》曰:「言以好色之心好賢人則善。」
  104. 桓玄羊孚《羊氏譜》曰:「子道泰山人。祖,尚書郎。父,中書郎。歴太學博士、州別駕、太尉參軍。年四十六卒。」「何以共重聲?」羊曰:「當以其妖而浮。」
  105. 謝混羊孚:「何以器舉瑚璉?」《晉安帝紀》曰:「叔源陳郡人,司空少子也。文學砥礪立名。累遷中書令、尚書左僕射。坐黨劉毅伏誅。」《論語》:「子貢問曰:『也何如?』子曰:『汝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璉也。』」鄭玄注曰:「黍稷器。曰瑚,曰璉。」曰:「故當以爲接神之器。」
  106. 桓玄既簒位,後御床微陷,群臣失色。侍中殷仲文進曰:《續晉陽秋》曰:「仲文仲文陳郡人。祖,太常。父呉興太守。仲文平京邑,棄郡投焉。甚説之,引爲咨議參軍。時王謐見禮而不親,卞範之被親而少禮。其寵遇隆重,兼於矣。及簒位,以佐命親貴,厚自封崇。輿馬器服,窮極綺麗,後房妓妾數十,絲竹不絶音。性甚貪吝,多納賄賂,家累千金,常若不足。既敗,先投義軍。累遷侍中尚書。以罪伏誅。」「當由聖德淵重,厚地所以不能載。」時人善之。
  107. 桓玄既簒位,將改置直舘,問左右:「虎賁中郎省,應在何處?」有人荅曰:「無省。」當時殊忤旨。問:「何以知無?」荅曰:「潘岳《秋興賦》敘曰:『余兼虎賁中郎將,寓直散騎之省。』別見。其賦敘曰:「十有四年,余年三十二始見二毛,以太尉掾兼虎賁中郎將,寓直散騎之省。髙閣連雲,陽景罕曜。僕野人也,猥廁朝列,譬猶池魚籠鳥!有江湖山藪之思。於是染翰操紙,慨然而賦。於時秋至,故以秋興命篇。」咨嗟稱善。劉謙之《晉紀》曰:「欲復虎賁中郎將,疑應直與不,訪之僚佐,咸莫能定。參軍劉簡之對曰:『昔潘岳《秋興賦》敘云:「余兼虎賁中郎將,寓直於散騎之省。」以此言之,是應直也。』懽然從之。」此語微異,又答者未知姓名,故詳載之。
  108. 謝靈運好戴曲柄笠,丘淵之《新集録》曰:「靈運陳郡陽夏人。祖,車騎將軍。父,祕書郎。靈運歴祕書監、侍中、臨川内史。以罪伏誅。」隱士謂曰:「卿欲希心髙遠,何不能遺曲蓋之貌?」宋書曰:「孔淳之彦深魯國人。少以辭榮就約,徴聘無所就。元嘉初,散騎郎徴,不到,隱上虞山。」荅曰:「將不畏影者,未能忘懷。」《莊子》云:「漁父謂孔子曰:『人有畏影惡跡而去之走者,舉足逾數而跡逾多,走逾疾而影不離,自以尚遲,疾走不休,絶力而死。不知處陰以休影,處靜以息跡,愚亦甚矣!子脩心守眞,還以物與人,則無異矣。不脩身而求之人,不亦外事者乎?』」


政事第三

世說新語/政事

文學第四

世說新語/文學

方正第五

世說新語/方正

雅量第六

世說新語/雅量

識鑒第七

世說新語/識鑒

賞譽第八

世說新語/賞譽

品藻第九

世說新語/品藻

規箴第十

世說新語/規箴

捷悟第十一

世說新語/捷悟

夙惠第十二

世說新語/夙惠

豪爽第十三

世說新語/豪爽

容止第十四

世說新語/容止

自新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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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羡第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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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逝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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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逸第十八

世說新語/棲逸

賢媛第十九

世說新語/賢媛

術解第二十

世說新語/術解

巧蓺第二十一

世說新語/巧蓺

寵禮第二十二

世說新語/寵禮

任誕第二十三

世說新語/任誕

簡傲第二十四

世說新語/簡傲

排調第二十五

世說新語/排調

輕詆第二十六

世說新語/輕詆

假譎第二十七

世說新語/假譎

黜免第二十八

世說新語/黜免

儉嗇第二十九

世說新語/儉嗇

汰侈第三十

世說新語/汰侈

忿狷第三十一

世說新語/忿狷

讒險第三十二

世說新語/讒險

尤悔第三十三

世說新語/尤悔

紕漏第三十四

世說新語/紕漏

惑溺第三十五

世說新語/惑溺

仇隟第三十六

世說新語/仇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