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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知錄/卷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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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十 日知錄
卷三十一 論地理
卷三十二 

河東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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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東、山西,一地也。唐之京師在關中,而其東則河,故謂之河東;元之京師在薊門,而其西則山,故謂之山西:各自其畿甸之所近而言之也。

古之所謂山西即今關中。《史記·太史公自序》:「蕭何填撫山西。」《方言》:「自山而東五國之郊。」郭璞解曰:「六國惟秦在山西。」王伯厚《地理通釋》曰:「秦漢之間,稱山北、山南、山東、山西者,皆指太行,以其在天下之中,故指此山以表地勢。《正義》以為華山之西,非也。」

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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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漢·郡國志》:「陜縣有陜陌,二伯所分,故有陜東、陜西之稱。」《水經註·河水》:「又東得七里澗,澗在陜西七里。」《宋書·柳元景傳》:「龐季明率軍向陜西七里谷。」《北史·魏孝武帝紀》:「高昂率勁騎及帝於陜西。」《舊唐書·大宗紀》:「貞觀十一年九月丁亥,河溢,壞陜西河北縣。」《肅宗紀》:「乾元三年四月庚申,以右羽林大將軍郭英義為陜州刺史、陜西節度潼關防禦等使。」《肅宗諸子傳》:「杞王亻垂充陜西節度大使。」《李渤傳》:「澤潞節度使郗士美卒,渤充吊祭使,路次陜西。」《回紇傳》:「廣平王副元帥郭子儀,領回紇兵馬,與賊戰於陜西。」皆謂今陜州之西。後人遂以潼關以西通謂之陜西。

晉時以關中為陜西。《晉書·宣帝紀》:「西屯長安,天子命之曰:『昔周公旦輔成王,有素雉之貢。今君受陜西之任,有白鹿之獻。』」《張實傳》:「湣帝末,拜都督陜西諸軍事。張華祖道。」梁王肜《應詔詩》:「二跡陜西,實在我王」是也。東晉則以荊州為陜西。《南齊書》曰:「江左大鎮,莫過荊、揚。周世,二伯總諸侯,周公主陜東,召公主陜西,放稱荊州為陜西也。」考之於史,桓沖為荊州刺史,安帝詔曰:「故太尉沖,昔藩陜西,忠誠王室。」《毛穆之傳》:「瘦翼專威陜西,劉毅為荊州刺史,安帝詔曰:『劉毅推毅陜西。」《南史·宋文帝紀》:「命王華知州府,留鎮陜西。」《宋書》:蔡興宗為輔國將軍,南郡太守,行荊州事。袁顗曰:「舅今出居陜西。」《鄧琬傳》:晉安王子勛檄曰:「前將軍荊州刺史,臨海王子頊練甲陜西,獻徒萬數」是也。亦有稱陜東者。《晉書·載記》:劉聰署石勒大都督陜東諸軍事,又加崇為陜東伯。唐太宗為秦王時,拜使持節陜東道大行臺。

山東河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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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所謂山東者,華山以東。《管子》言:「楚者,山東之強國也。」《史記》引賈生言:「秦並兼諸侯山東三十餘郡。」《後漢·陳元傳》言:「陛下不當都山東。」蓋自函谷關以東,總謂之山東,內者,在冀州三面距河之內,《史記》正義曰:「古帝王之都多在河東、河北,故呼河北為河內,河南為河外。」又云:「河從龍門南至華陰,東至衛州東北入海,曲繞冀州,故言河內。蓋自大河以北總謂之河內,而非若今之但以懷州為河內也。」

吳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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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施宿《會稽志》曰:「按《三國志》,吳郡會稽為吳、會二郡。張·謂:『收兵吳、會,則荊、揚可一。』《孫賁傳》云:『策已平吳、會二郡,』《朱桓傳》云:『使部伍吳、會二郡。』《全琮傳》云:『分丹陽、吳、會三郡險地為東安郡』是也。前輩讀為『都會』之會,殆未是。錢康功曰:『今平江府署之南名吳會坊。《漢書·吳王濞傳》:上患吳會輕悍。』按今本《史記》、《漢書》並作『上患吳、會稽』,不知順帝時始分二郡,漢初安得言吳會稽?當是錢所見本未誤,後人妄增之。

魏文帝詩:「吹我東南行,行行至吳會。」陳思王《求自試表》曰:「撫劍東顧,而心已馳於吳會矣。」晉文王與孫皓書曰:「惠矜吳會,施及中土。」魏元帝加晉文王九錫,文曰:「掃平區宇,信威吳會。」阮籍為鄭沖勸晉王箋曰:「朝服濟江,掃除吳會。」陳壽《上諸葛亮集》曰:「身使孫權求援吳會。」羊祜上疏曰:「西平巴蜀,南和吳會。」荀勖《食舉樂東西廂歌》曰:「既禽庸蜀,吳會是賓,」左思《魏都賦》曰:「覽麥秀與黍離,可作謠於吳會。」武帝問劉毅曰:「吾平吳會,一同天下。」石崇奏惠帝曰:「吳會僭逆,幾於百年。」石勒表王浚曰:「晉祚淪夷,遠播吳會。」慕容·謂高瞻曰:「翦鯨豕於二京,迎天子於吳會。」丁琪諫張祚曰:「先公累執忠節,遠宗吳會。」此不得以為會稽之會也。蓋漢初元有此名,如曰「吳都」云爾。

若《孫賁、朱桓傳》則後人之文偶合此二字,不可以證《吳王濞傳》也。

江西廣東廣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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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之名殆不可曉,全司之地並在江南,不得言西。考之六朝以前,其稱江西者並在秦郡、歷陽、廬江之境。蓋大江自歷陽斜北下京口,故有東西之名。《史記·項羽本紀》:「江西皆反。」揚子《法言》:「楚分江西。」《三國志·魏武帝本紀》:「進軍屯江西郝溪。」《吳主傳》:「民轉相驚,自廬江、九江、蘄春、廣陵,戶十餘萬,皆東渡江,江西遂虛,合肥以南惟有皖城。」《孫瑜傳》:「賓客諸將多江西人。」《晉書·武帝紀》:「安東將軍王渾出江西。」《穆帝紀》:「江西乞活,郭敞等執陳留內史劉仕而叛。」《郗鑒傳》:「拜安西將軍、兗州刺史、都督揚州江西諸軍事,鎮合肥。」《桓伊傳》:「進督豫州之十二郡揚州之江西五郡軍事。」今之所謂江北,昔之所謂江西也。故晉《地理志》以廬江、九江自合肥以北至壽春,皆謂之江西。今人以江、饒、洪、吉諸州為江西,是因唐貞觀十年,分天下為十道,其八曰江南道。開元二十一年,又分天下為十五道,而江南為東西二道。江南東道理蘇州,江南西道理洪州,後人省文,但稱江東、江西爾。今之作文者乃曰大江以西,謬矣。

今之廣東、廣西亦廣南東路、廣南西路之省文也。《文獻通考》:「太宗至道三年,分天下為十五路,其後又增三路,其十七曰廣甫東路,其十八曰廣南西路。」

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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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時,劍南一道止分東、西兩川而已。至宋,則為益州路、粹州路、利州路、夔州路,渭之川峽四路,後遂省文名為四川。

《史記》菑川國、薛縣之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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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魯國有薛縣。《史記·公孫弘傳》:「齊菑川國薛縣人也。」言齊,又言菑川,而薛並不屬二國,殊不可曉。正義曰:「《表》云:「菑川國,文帝分齊置,都劇。」《括地志》云:「故劇城在青州壽光縣南三十一里,故薛城在徐州滕縣界。」《地理志》:「薛縣屬魯國。」按薛與劇隔兗州及泰山,未詳。今考《儒林傳》言:「薛人公孫弘。」是弘審為薛人,上言齊菑川者誤耳。

《續漢·郡國志》:「薛,本國。」註引《地道記》曰:「夏車正奚仲所封,冢在城南二十里山上。」《皇覽》曰:「靖郭君冢在魯國薛城中東南陬。孟嘗君冢在城中向門東。向門,出北邊門也。」《詩》云:「居常與許。」鄭玄曰:「常或作『嘗』。在薛之旁,為盂嘗君食邑。」《史記·越世家》:「願齊之試兵南陽莒地,以聚常,郯之境。」索隱曰:「常,邑名。蓋田文所封者。」《魏書·地形志》:「薛縣,彭城郡,有奚公山、奚仲廟、孟嘗君家。」《水經註》:「今薛縣故城側猶有文家,結石為郭,作制嚴固,瑩麗可尋。」而《史記·孟嘗君傳》正義曰:「薛故城在徐州滕縣南四十四里。」今《淄川縣志》據《公孫弘傳》之誤文,而以為孟嘗君封邑,失之矣。又按《地理志》:「菑川國,三縣,劇、東安平、樓鄉。」劇在今壽光縣西南,東安平在今臨淄縣東南一十里,樓鄉未詳所在。又《高五王傳》:「武帝為悼惠王家園在齊,乃割臨淄東圜悼惠王家園邑,盡以予菑川。」足明菑川在臨·之東矣。今之淄川不但非薛,並非漢之西川,乃般陽縣耳。以為漢之菑川,而又以為孟嘗君之薛,此誤而又誤也。

曾子甫武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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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仲尼弟子傳》:「曾參,南武城人。」「淡臺滅明,武城人。」同一武城,而曾子獨加「南」字,南武城故城在今費縣西南八十里石門山下。正義曰:「《地理志》:定襄有武城,清河有武城,故此云南武城。」《春秋·襄公十九年》:「城武城。」杜氏註云:「泰山南武城縣。」然《漢書》泰山郡無南武城,而有南成縣,屬東海郡。《續漢志》作「南城」,屬泰山郡。至晉始為南武城。此後人之所以疑也,宋程大昌《淡臺祠友教堂記》曰:「武城有四:左馮翊、泰山、清河、定襄,皆以名縣。」而清河特曰東武城者,以其與定襄皆隸趙,且定襄在西故也。若干遊之所宰,其實魯邑。而東武城者,魯之北也,故漢儒又加南以別之。史遷之傳,曾參曰南武城人者,創加也;子羽傳次曾子,省文但曰武城,而《水經註》引京相潘曰:「今泰山南武城縣,有淡臺子羽冢,縣人也。」可以見武城之即為南武城也。孟子言:「曾子居武城,有越寇。或曰:『寇至,盍去諸?』曰:『無寓人於我室,毀傷其薪木。』」《新序》則云:魯人攻鄪,曾子辭於鄪君曰:『請出,寇罷而後復來,毋使狗豕人吾舍。《戰國策》甘茂亦言:「曾子處費。」則曾於所居之武城,費邑也。哀公八年傳:「吳代我,子泄率故道險從武城。」又曰:「吳師克東陽,而進舍於五梧。」《續漢志》云南城有東陽城,引此為證。又可以見南城之即為武城也。南城之名見於《史記》,齊威王曰:「吾臣有檀子者,使守南城,則楚人不敢為寇。東取泗上,十二諸侯皆來朝。」《漢書》但作「南成」,孝武封城陽共王子貞為南成侯。而後漢王符《潛夫論》云:「鄗畢之山,南城之冢。」章懷太子註:「南城,曾子父所葬,在今沂州費縣西南。」此又南成之即南城,而在費之證也。成化中,或言嘉祥之南武山有曾子墓,有漁者陷入其穴,得石褐而封誌之。嘉靖十二年,吏部侍郎顧鼎臣奏求曾氏後,得裔孫質粹於吉安之永豐,遷居嘉祥。十八年,授翰林院五經博士,世襲。夫曹縣之冉堌,為秦相穰侯魏冉之冢。而近人之撰誌者,以為仲弓如此之類,蓋難以盡信也。

漢書二燕王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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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燕王定國傳》:「殺肥如令郢人。」按《地理志》,肥如自屬遼西郡,不屬燕。《武帝本紀》:「元朔元年秋,匈奴入遼西,殺太守。」《諸侯王表》言:「武帝下推恩之令,而藩國自析,長沙、燕代雖有舊名,皆亡南北邊矣。」然則肥如今之殺於燕,必在元朔以前,未析邊郡之時也。

《燕王旦傳》:「發民會圍大獵文安縣,以講士馬。」其上云:「武帝時,旦坐臧匿亡命,削良鄉、安次、文安三縣。」是文安已削,不屬燕,又云:「昭帝立,大將軍霍光秉政,褒賜燕王錢三千萬,益封萬三千戶。」《昭帝本紀》亦云:「始元元年,益封燕王、廣陵上及鄂邑長公主各萬三千戶。」然則文安縣之仍屬於燕,必在益封萬三千戶之後也,此皆史文之互見者,可以參考而得之也。

徐樂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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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徐樂,燕郡無終人也。」《地理志》無燕郡,而無終屬右北平。考燕王定國,以元朔二年秋。有罪自殺,國除。而元狩六年夏四月,始立皇子旦為燕王,而其間為燕郡者十年,而誌軼之也。徐樂上書當在此時,而無終以其時屬燕,後改屬右北平耳。

水經註大梁靈丘之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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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傳·桓九年》:「梁伯伐曲沃。」註:「梁國在馮翊夏陽縣。」郤芮曰:「梁近秦而幸焉」是也。《漢書·地理志》云:「馮翊夏陽縣,故少梁也。」《水經註》乃曰:「大梁,周梁伯之居也。梁伯好土功,大其城,號曰新里。民疲而潰,秦遂取焉。後魏惠王自安邑徙都之。」《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六年四月甲寅,徙都於大梁」是也。是誤以少梁為大梁,而不知大梁不近秦也。《漢書》:「代郡靈丘。」應劭曰:「趙武靈王葬其東南二十里,故縣氏之。」《水經註》曰:「《史記》:「趙敬侯二年,敗齊於靈丘。」則名不因靈王也。按《史記·田敬仲完世家》:「齊威王元年,三晉因齊喪來伐我靈丘。」《趙世家》:「惠文王十四年,相國樂毅將趙、秦、韓、魏、燕攻齊,取靈丘。十五年,趙與韓、魏、燕共擊齊,湣王敗走,燕獨深入取臨淄。」而孟子謂·氐{圭黽}曰:「子之辭靈丘而請士師。」此別一靈丘,必在齊境,後入於趙。而孝成王以靈丘封楚相春申君,益明其不在代郡矣。《水經註》云云,是誤以趙之靈丘為齊之靈丘,而不知齊境不得至代也。

三輔黃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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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西京宮殿甚多,讀史殊不易曉。《三輔黃圖》敘次頗悉,以長樂、未央、建章、北宮、甘泉宮為綱,而以其中宮室臺殿為目,甚得體要。但其無所附麗者悉入北宮及甘泉宮下,則舛矣。今當以明光宮、太子宮二宮別為一條,為長安城內諸宮;永信宮、中安宮、養德宮別為一條,為長安宮異名;長門宮、鉤弋宮、儲元宮、宣曲宮別為一條,為長安城外離官;昭臺宮、大臺宮、扶荔宮、蒲萄宮別為一條,為上林苑內離宮;宜春宮、五柞宮、集靈宮、鼎湖宮、思子宮、黃山宮,池陽宮、步壽宮、萬歲宮、梁山宮、回中宮、首山宮別為一條,為各郡縣離宮。別有明光宮,不知其地,附列於後。而梁山宮當並入秦梁山宮下。則區分各當矣。

大明一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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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中,命儒臣纂天下輿地書。至天順五年乃成,賜名曰《大明一統志》,御製序文,而前代相傳如《括地志》、《太平寰宇記》之書皆廢。今考其書,舛謬特甚,略摘數事以資後人之改定雲。

《一統志》:「三河,本漢臨泃縣地。」今考兩漢書,并無臨泃縣。《唐書·地理志》:「幽州范陽郡潞縣」下云:「武德二年,置臨泃縣。貞觀元年,省臨泃。」而「薊州漁陽郡三河」下云:「開元四年,祈路縣置。」故知本是一地,先分為臨泃,後分為三河,皆自唐,非漢也。

《一統志》引古事舛戾最多,未有若密雲山之可笑者。《晉書·石季龍載記》:「段遼棄令支奔密雲山,遣使詐降,季龍使征東將軍麻秋迎之。遼又遣使降於慕容·,曰:『彼貪而無謀,吾今請降求迎,彼不疑也,若伏重兵要之,可以得志。』·遣子恪伏兵於密雲。麻秋統兵三萬迎遼,為烙所襲,死者什六七,秋步遁而歸。」是段遼與燕合謀而敗趙之眾也。今《一統志》云:「密雲山在密雲縣南一十五里,亦名橫山。昔燕。趙伏兵於此,大獲遼眾。」是反以為趙與燕謀而敗遼之眾,又不言段,而曰遼,似以遼為國名。豈修誌諸臣並《晉書》而未之見乎?

《一統志》:「楊令公祠在密雲縣古北口,把宋楊業。」按《宋史,楊業傳》:「業本太原降將,太宗以業者於邊事,遷代州,兼三交駐泊兵馬都部署。會契丹人雁門,業領麾下數千騎,自西京而出,由小徑至雁門北口,南向背擊之,契丹大敗,以功遷雲州觀察使。雍熙三年,大兵北證,以忠武軍節度使潘美為雲應路行營都部署,命來副之。以西上閣門使蔚州刺史王侁、軍器庫使順州團練使劉文裕護其軍。連拔雲,應,衰,朔四州,師次桑乾河。會曹彬之師不利,諸路班師,美等歸代州。未幾,詔遷四州之民於內地,令美等以所部兵護之。時契丹復陷寰州,侁令業趨雁門北川。業以為必敗,不可。侁逼之行,業指陳家谷口曰:『諸君於此張步兵強弩,為左右翼以援。』美即與侁領麾下兵陳於谷口。自寅至已,侁使人登托邏臺望之,以為契丹敗走,欲爭其功,即領兵離谷口。美不能制,乃緣交河西南行二十里。俄聞業敗,即麾兵卻走。業力戰,至谷口,望見無人,即柑膺大勵,再率帳下士力戰,身被數十創,士卒殆盡,業猶手刃數十人,馬重傷不能進,為契丹所擒。不食三日死。」是業生平未嘗至燕。況古北口又在燕東北二百餘里,地屬契丹久矣,業安得而至此?且史明言雁門之北口,而以為密雲之古北口,是作誌者東西尚不辯,何論史傳哉。又按《遼史·聖宗紀》:「統和四年七月丙子,樞密使斜軫奏復朔州,擒宋將楊繼業。」《耶律斜軫傳》:「繼業敗走,至狼牙村,眾軍皆潰。繼業為飛矢所中,被擒。」與《宋史》略同。《密雲縣志》:「威靈廟在古北口北門外一里,祀宋贈大尉大同軍節度使楊公。」成化十八年,禮部尚書周洪範《記》引《宋史》全文,而不辯雁門北口之非其地。《豐潤縣志》:「令公村在縣西十五里,宋楊業屯兵拒遼於此。有功,故名。」並承《一統志》而誤。

《一統志》:「遼章宗陵在三河縣北五十五里。」考遼無章宗,其一代諸帝亦無葬三河者。

《一統志》:「全太祖陵、世人陵俱在房山縣西二十里三峰山下。宣宗陵、章宗陵俱在房山縣兩大房山東北。」按《金史·海陵紀》:「貞元三年三月乙卯,命以大房山雲峰寺為山陵,建行宮其麓。五月乙卯,命判大宗正事京等如上京,奉遷太祖,太宗梓宮。十一月乙巳朔,梓宮發丕承殿。戊申,山陵禮成。正隆元年七月己酉,命太保昂如上京,奉遷始祖以下梓宮。八月丁丑,如大房山,行視山陵。十月乙酉,葬始祖以下十帝於大房山。閏月己亥朔,山陵禮成。」又《太祖紀》:「太祖葬睿陵。」《太宗紀》:「太宗葬恭陵。」《世宗紀》:「世宗葬興陵。」《章宗紀》:「章宗葬道陵。」又《熙宗紀》:「帝被弒,葬於皇后裴滿氏墓中。貞元三年,改葬於大房山蓼香甸,諸王同兆域。大定初,追上謚號,陵曰思陵。二十八年,改葬於峨眉谷,仍號思陵。」又《海陵紀》:「葬於大房山鹿門谷,投降為庶人,改葬於山陵西南四十里。」又《睿宗紀》:「大定二年,改葬於大房山,號景陵。」《顯宗紀》:「大定二十五年十一月庚寅,葬於大房山,章宗即位,號日裕陵。」是則金代之陵自上京而遷者十二帝,其陵曰光、曰熙、曰建、曰輝、曰安、曰定、曰永、曰泰、曰獻、曰喬、曰睿、曰恭。其崩於中都而葬者二帝,其陵曰興、曰道。被弒者一帝,其陵曰思。追謚者二帝,其陵曰景、曰裕。被弒而降為庶人者一帝,葬在兆域之外。而宣宗則自即位之二年遷於南京,三年五月,中都為蒙古所陷,葬在大梁,非房山矣。今《一統志》止有四陵,而誤列宣宗,義臍於章宗之上,諸臣不學之甚也!


《漢書.地理志》:「樂浪郡之具二十五,其一曰朝鮮。」應劭曰:「故朝鮮國,武上封箕子於此。誌曰:殷道衰,箕子去之朝鮮。」《山海經》曰:「『朝鮮在列陽東,海北山南。」註:「朝鮮,今樂浪縣,箕子所封也。在今高麗國境內。」慕容氏於營州之境立朝鮮縣,魏義於平州之境立朝鮮縣,似取其名,與漢縣相去則千有餘里。《一統志》乃曰:「朝鮮城在永平府境內,箕子受封之地。」則是箕子封於今之永平矣。當日儒臣,令稍知今人者為之,何至於此?為人太息。

《一統志》:「登州府名宦」下云:「劉興居,高祖孫,齊悼惠王肥子。誅諸呂有功,封東牟候。惠澤及於邦人,至今廟把不絕。」考《史記》、《漢書》:「本紀」、「年表」,興居以高後六年四月丁酉封。孝文帝二年冬十月,始令列侯就國,春二月乙卯,立東牟侯興居為濟北王。其明年秋,以反誅,是興居之侯於東牟僅三年,其奉就國之令至立為濟北王,相距僅五月,其曾到國與否不可知,安得有惠澤及人之事歷二千年而思之不絕者乎?甚矣,修誌者之妄也!

王文公《虔州學記》:「虔州江南地最曠,大山長谷,荒翳險阻。」以「曠」字絕為一句,「谷」字絕為一句,「阻」字絕為一句,文理甚明。今《一統志》:「贛州府形勝」條下,摘其二語曰:「地最曠大,山長谷荒。」句讀之不通,而欲從事於九丘之書,真可為千載笑端矣。

交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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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衍義補》曰:「交恥本秦漢以來中國郡縣之地。五代時,為劉隱所並。至宋初,始封為郡王,然猶授中國官爵勛階,如所謂特進檢校太尉、靜海軍節度觀察等使及賜號推誠順化功臣,皆如內地之臣,未始以國稱也。其後封南平王,奏章文移猶稱安南道。孝宗時,始封以王稱國,而天下因以高麗、真臘視之,不復知其為中國之郡縣矣。李氏傳八世,陳氏傳十二世,至日·為黎季·所篡。季·上表竄姓名為胡一元,子蒼易名{大且}。詐稱陳氏絕嗣,查為甥求權署國事,大宗皇帝從其請。逾年,陳氏孫名添平者始遁至京,訴其實。季·乃表請迎添平還國,朝廷不逆其詐,遣使送添平歸。抵其境,季·伏兵殺之,並及使者。事聞,太宗遍告於天地神只,聲罪致討,遣征夷將軍未能等征之。能道卒,命副將張輔總其兵。生禽季·及其子蒼、澄,獻俘京師。詔求陳氏遺裔立之,國人咸稱季·殺之盡,無可繼者。僉請復古郡縣,遂如今制,立交趾都、布、按三司及各府州縣衛所諸司,一如內地,其像有黎利者,乃彼中麽麽個醜耳,中官庇之,遂致猖肆,上表請立陳氏後。宣宗皇帝謂此皇祖意也,遂聽之,即棄其地,俾復為國。鳴呼!自秦並百粵、交趾之地己與南海、桂林同入中國。漢武立嶺南九郡,而九真、日南、交趾與焉。在唐中葉,江南之人仕中國顯者猶少,而愛州人姜公輔己仕中朝,為學士、宰相,與中州之士相頡頏矣。奈何世歷五代,為土豪所據。宋興,不能討之,遂使茲地淪於蠻夷之域,而為誅亻離藍縷之俗三百餘年,而不得與南海、桂林等六郡同為衣冠禮樂之區,一何不幸哉!按交恥自漢至唐為中國之地,在宋為化外州,雖貢賦版籍不上戶部,然聲教所及皆邊州帥府領之。永樂間,平定其地,設交趾都指揮使司、布政使司、按察司各一,衛十,千戶所二,府十三,州四十一,縣二百八,市舶提舉司一,巡檢司百,稅課司局等衙門九十二。而升遐之後,上尊謚議,以「復交恥郡縣於數千載之後,驅漠北殘寇於數萬里之外」為言,既述武功之成,亦侈輿圖之廣,後以兵力不及而棄之。乃天順中修《一統志》,竟以安南與占城、暹羅等國同為一卷。嗟乎,巴、濮、楚、鄧,吾南土也。妞域中之見,而忘無外之規,吾不能無議夫儒臣者。

《大明清類天文分野書》,洪武十六年閏十月進。其中如上都、大寧、遼東諸郡縣並載前代沿革,而云「本朝未立」。內地如河間府之莫州、莫亭、會川、樂壽亦具前代沿革,而云「本朝未立」。不以一時郡縣之有無,而去歷代相因之版籍,甚為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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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薊,故燕國,召公所封。」《後漢書》:「薊,本燕國刺史治。」自七國時,燕都於此。項羽立臧茶為燕王,都薊。高帝因之,為燕國。元鳳元年,燕刺王旦自殺,國除,為廣陽郡。本始元年,為廣陽國。建武十三年,省,屬上谷。永平八年,復為廣陽郡。晉復為燕國。魏為燕郡。隋開皇初,廢。大業初,置涿郡。唐天寶元年,更名范陽郡,並治薊《水經·濕水》:「過廣陽薊縣北,又東至漁陽雍奴縣。」註:「今城內西北隅有薊丘,因丘以名邑也。」《後漢書·彭寵傳》:「寵反漁陽,自將二萬餘人攻朱浮於薊。」《晉書·載記》:「魏圍燕中山、清河,王會自龍城遣兵赴救。建威將軍餘崇為前鋒,至漁陽,過魏千餘騎,鼓噪直進,殺十餘人,魏騎潰去,崇亦引還。會乃上道徐進,始達薊城。」即此三事,可見薊在漁陽之西,《唐書·地理志》:「幽州范陽郡,治薊。開元十八年,析置薊州漁陽郡,治漁陽。」及遼,改薊為析津縣,因此薊之名遂沒於此而存於彼。今人乃以漁陽為薊,而忘其本矣。《史記》樂毅書:「薊丘之植,植於汶篁。」此即《水經註》所言薊丘。

《禮記·樂記》:「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車,而封黃帝之後於薊。」疏云:「今涿郡薊縣是也。即燕國之都。」孔安國、司馬遷及鄭皆云:「燕祖召公,與周同姓。」按黃帝姓姬,召公蓋其後也。按此以薊、燕為一國,而召公即黃帝之後。《史記·周本紀》:「武王封帝堯之後於薊,封召公·於北燕。」正義曰:「按周封以五等之爵,薊、燕二國俱武王立,因燕山、薊丘為名,其地足自立國。後薊微燕盛,乃並薊居之。」其說為長。

廈謙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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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載記》:「慕容寶盡徙薊中府北趨龍城魏石河,興引兵追及之於夏謙澤。』胡三省《通鑒》註『夏謙澤在薊北二百餘里。」恐非。按《水經註》:「鮑丘水東南流,徑潞城南,又東南入夏澤。澤南紆曲渚一十餘里,北佩謙澤,眇望無垠也。」下云:「鮑丘水又東與氵句河合。」《三河志》:「鮑丘河在縣西二十五里。源自口外,南流徑水莊嶺,過密去,合道人溪,至通州之米莊村,合沽水,入泃河。」今三河縣西三十里,地名夏店,舊有驛,鮑丘水徑其下,而氵句河自縣城南至寶坻,下入於海。疑夏店之名因古夏澤,其東彌望皆陂澤,與《水經註》正合。自薊至龍城,此其孔道。寶以丙辰行,魏人以戊午及之,相距二日,適當其地也。

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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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書·公孫瓚傳》:「中平中,張純與烏桓丘力居等人寇,瓚追擊戰於屬國石門,大敗之。」註:「石門山在今營州柳城縣西南,」而《水經註》:「云:「灅水又東南徑石門峽,山高嶄絕,壁立洞開,俗謂之石門口,漢中平五年,公孫瓚討張純,戰於石門,大破之。」今薊州東北六十里石門驛,即《水經註》之石門是也。按史《本紀》但言「石門」,而《傳》言「屬國石門」,明有兩石門。

《水經註》所指乃漁陽之石門,非遼東屬國之石門。當以柳城為是,《通典》柳城有石門山。

無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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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田,漢無終縣。《漢書·地理志》:「故無終子國,氵更水西至雍奴入海。」《史記》:「項羽封韓廣為遼東王,都無終,」《後漢書》:「吳漢將二十騎,先馳至無終。」韋昭《國語解》:「無終,山戎之國,今為縣,在北平。」《水經註》:「藍水出北山,東屈而南流,徑無終縣故城東。故城,無終於國也,」《魏氏土地記》曰:「右北平城西北百三十里有無終城,」無終之為今玉田,無可疑者。然《左傳·襄公四年》:「無終於使孟樂如晉,因魏莊子納虎豹之皮,以請和諸戎。」《昭公元年》:「晉中行穆子敗無終及群狄於太原。」《漢書·樊哈傳》:「擊陳稀,破得綦毋·,尹潘軍於無終廣昌。」則去玉田千有餘里,豈無終之國先在雲中代郡之境,而後遷於右北平與?而今之昌黎乃金之廣寧縣,大定二十九年改為昌黎,名同而地異也。

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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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言慕容皝以柳城之北、龍山之西,福德之地,乃營立宗廟宮闕,命曰龍城。

一統志:柳城在永平府西二十里,龍山在府西四十里

永平府舊志:柳城在昌黎縣西南六十里。

漢永爲烏桓所據,曹操滅之,歷魏、晉,爲慕容氏父子所據。隋置縣,屬遼西郡;唐置營州;元省入昌黎,爲靜安社。其說與史不同:今府西二十里全無遺跡,而靜安社則嘉靖三十一年立爲堡,然皆非柳城之舊也。按《唐書》營州柳城郡,下云城西四百八十里有渝關、守捉城,又云西北接奚,北接契丹。

《通典》:營州柳城郡下云東至遼河四百八十里,南至海二百六十里,西至北平郡七百里,北至契丹界五十里,東南到安東府二百七十里,西南到北平郡七百里,西北到契丹界七十里,東北到契丹界九十里。而平州北平郡下云東至柳城郡七百里,西至光漁陽郡三百里,東北到柳城郡七百里。是柳城在今永平之東北七百里,而慕容氏之龍城、昌黎及魏以後之營州並在其地

唐萬歲通天九年,爲契丹所陷。聖厯二年,僑治漁陽。開元五年,又還治柳城

寧縣大定二十九年,改昌黎,名同而地異也。

《三國志》:「魏武帝用田疇之言,上徐無山,塹山埋谷五百餘里,經白檀,歷平岡,涉鮮卑庭,東指柳城。」徐無山在今玉田。則柳城在玉田之東北數百里也。《北齊書》:「顯祖伐契丹,以十月丁酉至平州,從西道趨長塹。辛丑,至白狼城。壬寅,至昌黎城。」是昌黎在平州之東北,齊主之行急,猶五日而後至也。《隋書》:「漢玉諒伐高麗,軍出臨渝關,至柳城。」《唐書》:「太宗伐高麗還,以十月丙午次營州,詔遼東戰亡士卒駭骨並集柳城東南,命有司設太牢,上自作文以祭之。丙辰,皇太子迎謁於臨渝關。」關在今撫寧之東,則柳城又在其東。太宗之行遲,故十日而後至也。

《遼史》載柳城曰:「興中府。古孤竹國,漢柳城縣地。慕容·以柳城之北,龍山之南,福德之地,乃築龍城,構宮廟,改柳城為龍城縣,而遷都之,號曰和龍宮。慕容垂復居焉。後為馮跋所滅。魏取之,為遼西郡。隋平高寶寧,置營州。揚帝改柳城郡。唐武德初,改營州總管府,尋為都督府。萬歲通天元年,陷李萬榮。神龍初,徙府幽州。開元四年,復治柳城。八年,徙漁陽。十年,還柳城。後為奚所據。太祖平奚,及俘燕民,將建城,命韓知方擇其處,乃完葺柳城,號霸州彰武軍節度,重熙十年,升興中府。有太華山、小華山、香高山、麝香崖、天授皇帝刻石在焉、駐龍峪、神射泉、小靈河。統州二,縣四。其一曰興中縣,本漢柳城縣也。太祖掠漢民,據此置霸城縣。重熙中,置府更名,此文述柳城之故頗爲詳備。元世祖至元七年十月己丑,降興中府爲州,以地圖案之,當在今前屯衛之北。但《唐書》平州下云又有柳城軍,永泰元年置,蓋唐時柳城之地屢被陷沒,移徙無常,此其在平州者或即今之靜安社未可知。然不可以永泰元年之柳城爲古之柳城也。一統志要輯諸書,不出一人之手,如柳城廢縣,既云在府城西二十里矣;而以土產,則云人參、麝香、豹尾俱廢柳城縣出。今府西二十里乃灤河之西洞,山之南沙土之地,其能出此三物乎?按唐營州柳城郡貢人葠、麝香、豹尾、皮、骨𩨸,志本引之而不知所指府西二十里廢柳城縣之誤也。

昌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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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昌黎有五,《漢書》遼西郡之縣,其八曰昌黎。

渝水首受塞外,南入海東郡都尉治。應邵曰:「今昌黎,水經註白狼水」又東北逕昌黎縣故城西。地理志曰:交黎也。通鑑註:昌黎,漢交黎縣,屬遼西郡,後漢屬遼東屬國都尉。魏齊王正始五年,鮮卑內附,復置遼東屬國,立昌黎縣以居之,後立昌黎郡。《晉書•武帝紀》:太康二年,慕容廆寇昌黎;二年,安北將軍嚴詢敗慕容廆於昌黎;成帝咸康二年,慕容皝自昌黎東踐冰而進,凡三百餘里至歷林口,是則在渝水下流而當海口,此一昌黎也。

百六十年而始封昌黎伯,又一百六年而始立今之昌黎縣,以金之縣而合宋之封,遂謂文公為此縣之人,其亦未之考矣。

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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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右北平郡之縣十六,其三日石城。後漢無之,蓋光武所並省也,至燕分置石城郡。考之《通鑒》及《晉載記》,得二事。慕容寶宿廣都黃榆谷,清河王會勒兵攻寶。寶帥輕騎馳二百里,晡時至龍城。會遣騎追至石城,不及。是廣都去龍城二百里,而石城在其中間也。慕容熙畋於北原,石城令高和與尚方兵於後作亂。註云:「高和本為石城令,時以大喪,會於龍城。」是石城去龍城不遠也。《魏書·地形志》:「廣興」下云:「有雞鳴山、石城、大柳城。」此即漢之石城矣。魏太平真君八年,置建德郡,治白狼城。領縣三:其一曰石城,有白鹿山祠,其二曰廣都。《水經註》:「石城川水出西南石城山,東流徑石城縣故城南,北屈徑白鹿山西,即白狼山也,又東北人廣成縣東。」廣成即廣都城,燕之石城在廣都之東北,而此在廣都之西南,是魏之石城非燕之石城矣。《隋書》始無石城,雲北齊廢之。而《唐書》:「平州石城」下云:「本臨渝。武德七年省,貞觀十五年復置,萬歲通天二年更名。有臨榆關,有大海。有碣石山。」是武后所更名之石城又非魏之石城矣。《遼史》:「灤州」統縣三,其三曰石城。下云:「唐貞觀中,於此置臨榆縣,萬歲通天元年,改石城縣。在灤州南三十里。唐儀鳳石刻在焉。」今縣又在其南五十里,遼徙置,以就鹽官。是遼之石城又非唐之石城矣。今之開平中屯衛自永樂三年徙於石城廢縣,在灤州西九十里,乃遼之石城;而《一統志》以為漢舊縣,何其謬與!

木刀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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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樂縣西南三十里有水名木刀溝,《新唐書·地理志》:「新樂」下云:「東南二十里有木刀溝。有民木刀,居溝旁,因名之。」《憲宗紀》:「元和五年四月丁亥,河東節度使範希朝、義武軍節度使張茂昭及王承宗戰於木刀溝,敗之。」《張茂昭傳》:「承宗以騎二萬逾木刀溝,與王師薄戰,茂昭躬擐甲為前鋒,令其子克讓、從子克儉與諸軍分左右翼繞戰,大破之。」《沙陀傳》:「王承宗眾數萬,伏木刀溝,與朱邪、執宜遇飛矢雨集,執宜提軍橫貫賊陣鏖鬥,李光顏等乘之,斬首萬級。」而《舊書·李光進傳》:「範希朝引師救易、定,表光進為步都虞候。戰於木刀溝,有功。」此溝在鎮定二節度之界,古為戰地。

江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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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時未有瓜洲。蔡寬大《詩話》:「潤州大江本與今揚子橋對岸,而瓜洲乃江中一洲耳,今與揚子橋相連矣。以故,自古南北之津,上則由采石,下則由江乘,而京口不當往來之道。」《史記》:「秦始皇登會稽,還,從江乘渡。」正義云:「江乘故縣在今潤州句容縣北六十里。」吳徐盛作疑城,自石頭至江乘。晉蔡漠自土山至江乘,鎮守八所,城壘凡十一處,皆以沿江為防守之要。今其地在上元縣東北五十里。唐肅宗上元元年,李·亙辟北固為兵場,插木以塞江口。劉展軍於白沙,設疑兵於瓜洲,多張火鼓,若將趨北固者。如是累日,·亙悉銳兵守京口以待之。展乃自上流濟,襲下蜀。胡三省《通鑒》註云:「此自白沙濟江也。」·州東北九十里至句容縣有下蜀戍,在句容縣北,近江津。今江乘去江幾二十里以外,皆為洲渚,而渡口乃移於龍潭。又瓜洲既連揚子橋,江面益狹。而隋唐之代復以丹陽郡移治丹徒,於是渡者捨江乘而趨京口。宋乾道四年,築瓜洲南北城,而京口之渡至今因之。

瓜洲得名,本以瓜步山之尾生此一洲故爾。《舊唐書·齊辯傳》:「潤州北界隔江,至瓜步尾紆匯六十里,船繞瓜步,多為風濤漂損。澣乃移漕路於京口塘下直渡江二十里,又開伊婁河二十五里,即達揚子縣。自是免漂損之災,歲減腳錢數十萬。又立伊婁埭,官收其課,迄今利濟焉。」此京口漕路繇瓜洲之始。《玄宗紀》載此事則謂之瓜洲浦。而《五行志》:「開元十四年七月,潤州大風,從東北,海濤奔上,沒瓜步洲,損居人。」《永王磷傳》:「李承式使判官評事裴茂,以步卒三千拒於瓜步洲伊婁埭。」則此洲本亦謂之瓜步洲也。

郭璞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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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郭璞傳》:「璞以母憂去職,卜葬地於暨陽,去水百步許,人以近水為言,璞曰:『當即為陸矣。』其後沙漲,去墓數十里,皆為桑田。」《王惲集》乃云:「金山西北大江中亂石間,有叢薄,鴉鵲棲集,為郭璞墓。」按史文元謂去水百步許,不在大江之中,且當時即已沙漲為田,而暨陽在今江陰縣界,不在京口。又所葬者璞之母,而非璞也。世之所傳皆誤。

蟂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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蕪湖縣西南七里大江中蟂磯,相傳昭烈孫夫人自沈於此,有廟在焉。按《水經註》:「武陵孱陵縣故城,王莽更名孱陸也,劉備孫夫人,權妹也,又更修之。」則是隨昭烈而至荊州矣。《蜀志》曰:「先主既定益州,而孫夫人還吳。」又裴松之註引《趙雲列傳》曰:「先主入益州,雲領留營司馬,時孫夫人以權妹,驕豪,多將吳吏兵,縱橫不法。先主以雲嚴重,必能整齊,特任掌內事。權聞備西征,大遣舟船迎妹,而夫人欲將後主還吳,雲與張飛勒兵截江,乃得後主還。」是孫夫人自荊州復歸於權,而後不知所終,蟂磯之傳殆妄。

胥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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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吳王既殺子晉,吳人為立祠於江上,號曰胥山。」《水經註》引虞氏曰:「松江北去吳國五十里,江側有丞、胥二山,山各有廟。魯哀公十三年,越使二大夫疇無餘、謳陽等伐吳。吳人敗之,獲二大夫,大夫死,故立廟於山上,號曰丞、胥二王也,胥山上今有壇石,長老云:胥神所治也。一以為子胥,一以為越大夫。」今蘇州城之西南門曰胥門,陸廣微《吳地記》云:「本伍子胥宅,因名。」非也。趙樞生曰:「按《吳越春秋》:吳工夫差十三年,將與齊戰,道出胥門,因過姑胥之臺。」則子胥未死已名為胥門。愚考《左傳·哀公十一年》艾陵之戰,胥門巢將上軍。胥門,氏;巢,名。蓋居此門而以為氏者,如東門遂、桐門右師之類。則是門之名又必在夫差以前矣。《淮南子》:「勾踐甲卒三千人,以擒夫差於姑胥。」《越絕書》:「吳王起姑胥之臺,五年乃成。」姑胥,山名也,不可知其所始。其字亦為「姑蘇」。《國語》:「吳王帥其賢良與其重祿以上姑蘇。」《史記》:「越伐吳,敗之姑蘇。」伍被對淮南王,言「見糜鹿遊姑蘇之臺」。古「胥」、「蘇」二字多通用。

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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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樂天詩:「早潮才落晚潮來,一月周流六十回。」白是北人,未諳潮候。今杭州之潮,每月朔日以子、午二時到。每日遲三刻有餘,至望日則子潮降而為午,午潮降而為夜子。以後半月復然。故大月之潮一月五十八回,小月則五十六回,無六十回也。水月皆陰之屬,月之麗天,出東入西,大月二十九回,小月二十八回,亦無三十回也,所以然者,陽有餘而陰不足,自然之理也。

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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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自武公滅翼,而王命曲沃伯以一軍為晉侯,其時疆土未廣,至獻公始大。考之於傳:滅楊、滅霍、滅耿、滅魏、滅虞。重耳居蒲,夷吾居屈,太子居曲沃,不過今平陽一府之境。而滅虢、滅焦,則跨大河之南。

不惠公敗韓之倏,秦證河東,則內及解梁。狄取狐廚,涉汾,而晉境稍蹩,文公始啟南陽,得今之懷慶,襄公敗秦於附,惠公賂秦之地復為晉有。而以河西為境,持霍太山以北大部皆狄地,不屬』於晉。文公廣三行禦狄,裂公敗狄於箕,而秋牛始怖。忡公川槐絆樸戍之謀。以貨易土。平公用荀、吳,敗狄於太原。於是晉之北境至於洞渦、洛陰之間,而鄔、祁、平陵、梗陽、塗水、馬盂為祁氏之邑,晉陽為趙氏之邑矣。若成公滅赤狄潞氏,而得今之潞安;頃公滅肥、滅鼓,而得今之真定,皆一一可考。吾於杜氏之解綿上箕而不能無疑,並唐叔之封晉陽亦未敢以為然也。

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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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傳·僖二十四年》:「晉侯賞從亡者,介子推不言祿,祿亦弗及,遂隱而死。晉侯求之不獲,以綿上為之田。」杜氏曰:「西河介休縣南有地名綿上。」《水經註》:「石桐水即綿水,出介休縣之綿山。北流經石桐寺西,即介子推之祠也。」袁崧《郡國志》曰:「介休縣有介山,有綿上聚子推廟。今其山南跨靈石,東跨沁源,世以為之推所隱。而漢魏以來,傳有焚山之事,太原、上黨、西河、雁門之民至寒食不敢舉火。石勒禁之,而雹起西河介山,大如雞子,平地三尺。」前史載之,無異辭也。然考之於傳,《襄公十三年》:「晉悼公蒐於綿上,以治兵,使士匄將中軍,讓于荀偃。」此必在近國都之地。又《定公六年》:「趙簡子逆宋樂祁,飲之灑於綿上。」自宋如晉,其路豈出於西河介休乎?況文公之時,霍山以北大抵皆狄地,與晉都遠不相及。今翼城縣西公有綿山,俗謂之小綿山,近曲沃,當必是簡子逆樂祁之地。今萬泉縣南二里有介山。《漢書·武帝紀》詔曰:「朕用事介山,祭后土,皆有光應。」《地理志》:汾陰,介山在南。」《楊雄傳》:「其三月,將祭后土,上乃師群臣,橫大河,湊汾陰。既祭,行遊介山,回安邑,顧龍門,覽鹽池,登歷觀陡西嶽,以望八荒。雄作《河東賦》曰:『靈輿安步,周流容與,以覽於介山。嗟文公而湣推兮,勤大禹於龍門。』」《水經註》亦引此,謂晉《太康記》及《地道記》與《永初記》並言子推隱於是山而辯之,以為非然,可見漢時己有二說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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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傳·信公三十三年》:「狄伐晉,及箕,」解曰:「太原陽邑縣南有箕城。」非也,陽邑在今之太谷縣,襄公時未為晉有。傳言「狄伐晉及箕」,猶之言「齊伐我及清」也,必其近國之地也。成公十三年,厲公使呂相絕秦,曰:「入我河縣,焚我箕、郜。」又必其邊河之邑,秦、狄皆可以爭。而文公八年,有箕鄭父;襄公二十一年,有箕遺,當亦以邑氏其人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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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傳·昭公元年》:「遷實沈於大夏。」《定公四年》:「命以唐誥而封於夏虛。」服虔曰:「大夏在汾、澮之間。」杜氏則以為太原晉陽縣。按晉之始見《春秋》,其都在翼。《括地志》:「故唐城在絳州翼城縣西二十里。堯裔於所封,成王滅之,而封太叔也。」北距晉陽七百餘里,即後世遷都亦遠不相及;況霍山以北,自悼公以後始開縣邑,而前此不見於傳。又《史記·晉世家》曰:「成王封叔虞於唐。」唐在河、汾之東,方百里。翼城正在二水之東,而晉陽在汾水之西,又不相合。竊疑唐叔之封以至侯緡之滅,並在於翼。《史記》屢言「禹鑿龍門,通大夏」。《呂氏春秋》言「龍門未辟,呂梁未鑿」。河出孟門之上,則所謂大夏者,正今晉、絳、吉、隰之間,《書》所云「維彼陶唐,有此冀方」,而舜之命臯陶曰「蠻夷猾夏」者也,當以服氏之說為信。又齊桓公伐晉之師,僅及高梁,而《封禪書》述桓公之言,以為西伐大夏,大夏之在平陽明矣。晉都春秋時,晉國本都翼,在今之翼城縣。及昭侯,封文侯之弟桓叔於曲沃。桓叔之孫武公滅翼,而代為晉侯,都曲沃;在今聞喜縣。其子獻公城絳,居之;在今太平縣之南,絳州之北。歷惠、懷、文、襄、靈、成六公,至景公,遷於新田;在今曲沃縣,當汾、澮二水之間。於是命新田為絳,而以其故都之絳為故絳。此晉國前後四都之故跡也。晉自都絳之後,遂以曲沃為下國。然其宗廟在焉。考悼公之立,大夫逆於清原:是次郊外。庚午,盟而入;辛巳,朝於武宮:是入曲沃而朝於廟。二月乙酉朔,即位於朝:是至絳都。而平公之立,亦云「改服修官,烝於曲沃」,但不知其後何以遂為奕氏之邑。而欒盈之人絳,范宣子執魏獻子之手,賂之以曲沃,夫以宗邑而與之其臣,聽其所自為。端氏之封,屯留之徙,其所由來者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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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有二暇。其一,《左傳·成公六年》:「諸大夫皆曰:必居郇瑕氏之地。」杜氏曰:「郇瑕,古國名。」《水經註》:「涑水又西南逕瑕城。」京相·曰:「今河東解縣西南五里,有故瑕城」是也。在今之臨晉縣境,其一,《僖公三十年》:「燭之武見秦伯曰:『許君焦、瑕,朝濟而夕設版焉。』」解:「焦、瑕,晉河外五城之二邑。」《文公十二年》:「晉人、秦人戰於河曲,秦師夜遁,復侵晉人瑕。」解以河曲為河東蒲阪縣南,則瑕必在河外。《十三年》:「晉侯使詹嘉處瑕,以守桃林之塞。」按《漢書·地理志》:「湖,故曰胡,武帝建元年更名湖。」《水經·河水》:「又東逕湖縣故城北。」酈氏註云:「《晉書》:《地道記》:《太康記》並言:胡縣,漢武帝改作「湖」。其北有林焉,名曰桃林。古「瑕」、「胡」二字通用。《禮記》引《詩》:「心乎愛矣,瑕不謂矣。」鄭氏註云:「暇之言胡也。瑕、胡音同,故《記》用其字。」是瑕轉為胡,又改為湖。而瑕邑即桃林之塞也,今為閿鄉縣治。而《成公十三年》:「伐秦,成肅公卒於瑕。」亦此地也,道元以郇瑕之瑕為詹嘉之邑,誤矣。

《信公十五年》:「晉侯賂秦伯,以河外列城五,東盡虢略,南及華山。」正義曰:「自華山之東,盡虢之東界,其間有五城也。」傳稱焦瑕,蓋是其二。《成公元年》:「晉侯使瑕嘉平戎於王。」瑕嘉即詹嘉,以邑為氏。《僖公十五年》:「暇呂飴甥。」當亦同此,而解以瑕呂為姓,恐非。

九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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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記.檀弓》:「趙文子與叔譽觀乎九原。」《水經註》以在京陵縣。《漢誌·太原郡》:「京陵」,師古曰:「即九京。」因《記》文「或作九京」而傅會之爾。古者卿大夫之葬必在國都之北,不得遠涉數百里,而葬於今之平遙也。《志》以為太平之西南二十五里有九原山,近是。

昔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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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傳·昭公十二年》:「晉茍吳偽會齊師者假道於鮮虞,遂人昔陽。秋八月壬午,滅肥,以肥子綿臯歸。」杜氏謂:「鮮虞,白狄別種,在中山新市縣。」又謂:「鉅鹿下曲陽縣西有肥{·系}城。」是也。其曰:「昔陽,肥國都,樂平沾縣東有昔陽城。」則非也。疏載劉炫之言,以為:「齊在晉東,偽會齊師,當自晉而東行也。假道鮮虞,遂入昔陽,則昔陽當在鮮虞之東也。」今按樂平沾縣在中山新市西南五百餘里,何當假道於東北之鮮虞,而反入西南之昔陽也?既入昔陽,而別言滅肥,則肥與昔陽不得為一,安得以昔陽為肥國之都也?昔陽既是肥都,何以復言鉅鹿下曲陽有肥{·系}之城?疑是肥名取於彼也。肥為小國,境必不遠,豈肥名取鉅鹿之城建都於樂平之縣也?「十五年,茍吳伐鮮虞,圍鼓。」杜云:「鼓,白狄之別,鉅鹿下曲陽縣有鼓聚。」炫謂:「肥、鼓並在矩鹿。昔陽即是鼓都,在鮮虞以東南也。」《二十二年》傳曰:「晉荀吳使師偽糴者,負甲以息於昔陽之門外,遂襲鼓,滅之。」則昔陽之為鼓都斷可知矣。

《漢書·地理志》:「鉅鹿下曲陽。」應劭曰:「晉荀吳滅鼓,今鼓聚昔陽亭是也。」《水經註》:「低水東經肥{·系}縣之故城南,又東經昔陽城南,本鼓聚。」《十三州志》曰:「今其城昔陽亭是矣。」京相·曰:「白狄之別也。下曲陽有鼓聚。」其說皆同。《史記·趙世家》:「惠文王十六年,廉頗將攻齊昔陽,取之。」夫昔陽在鉅鹿,故屬之齊,豈得越太行而有樂平乎?

晉之滅狄,其用兵有次第。宣公十五年,滅潞氏。十六年,滅甲氏及留籲。成公十一年,伐·咎如;而上黨為晉有矣。昭公元年,敗無終及群狄於大鹵;而大原為晉有矣。然後出師以臨山東,昭公十二年,滅肥。二十二年,滅鼓。於是太行以南之地謂之南陽,太行以東之地謂之東陽。而晉境東接於齊,蓋先後之勤且八十年,而鮮虞猶不服焉,平狄之難如此。

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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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府在唐為北都。《唐書·地理志》曰:「晉陽宮,在都之西北。宮城周二千五百二十步,崇四丈八尺,都城左汾右晉,潛丘在中。長四千三百二十一步,廣三千一百二十二步,周萬五千一百五十三步,其崇四丈。汾東曰東城,貞觀十一年長史李·築。兩城之間有中城,武后時築,以合東城。宮南有大明城,故宮城也。宮城東有起義堂,倉城中有受瑞壇。當日規模之閎壯可見。自齊神武創建別都,與鄴城東西並立。隋煬繼修宮室。唐高祖因以克關中,有天下。則大以後名為北都。五代李氏、石氏、劉氏三主皆興於此。及劉繼元之降,宋太宗以此地久為創霸之府;又宋主大火,有參,辰不兩盛之說,於是一舉而焚之矣。《宋史·太宗紀》:「太平興國四年五月戊子,以榆次縣為新并州。乙未,築新城。丙申,幸城北禦沙河門樓,盡徙餘民於新城,遣使督之,既出,即命縱火。丁酉,以行宮為平晉寺,」陸遊《老學庵筆記》曰:「大宋太平興國四年,平太原,降為并州,廢舊城,徙州於榆次。」今太原則又非榆次,乃三交城也。城在舊城東北三十里,亦形勝之地,本名故軍,又嘗為唐明鎮,有晉文公廟,甚盛。平太原後三年,帥潘美奏乞以為并州,從之,於是徙晉文公廟,以廟之故址為州治。又徙陽曲縣放三交,而榆次復為縣。然則今之太原府乃三交城,而太原縣不過唐都城之一隅耳。其遺文舊績,一切不可得而見矣。

《舊唐書·崔神慶傳》曰:「則天時,擢拜并州長史。先是并州有東西二城,隔汾水,神慶始築城相接,每歲省防禦兵數千人,邊州甚以為便。」此即《志》所云「兩城之間有中城」者也。汾水湍悍,古人何以架橋立城如此之易?如長安東,中,西三渭橋,昔為方軌,而今則咸陽縣每至冬月,乃設一版河陽驛,杜預所立浮橋,其遺跡亦復泯然。蒲津鐵牛,求一僧懷丙,其人不可得。國有六職,百工與居一焉。不但坐而論道者不如古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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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時,代尚未通中國。趙襄子乃言:「從常山上臨代,代可取也。」正義曰:「《地道記》云:「恒山在上曲陽縣西北一百四十里,北行四百五十里得恒山·及,號飛狐口,北則代郡也。」《水經註》引梅福上事曰:「代谷者,恒山在其南,北塞在其北,谷中之地上谷在東,代郡在西。」此則今之蔚州,乃古代國。項羽徙趙王歇為代王,歇更立陳餘為代王,漢高帝立兄劉仲為代王,皆此地也。十年,陳稀反。十一年,破·,立於恒為代王,都晉陽。則今之太原縣矣。《孝文紀》則云:「都中都。」而文帝過太原,復晉陽、中都二歲。又立於武為代王,都中都。則今之平遙縣矣。又按衛綰,代大陵人。大陵,今在文水縣北,而屬代,代都中都故也。代凡三遷,而皆非今代州。今代州之名自隋始。闕里《水經註》:「孔廟東南五百步有雙石闕,故名闕里。」按《春秋·定公二年》:「夏五月王辰,雉門及兩觀災。冬十月,新作雉門及兩觀。」註:「雉門,公宮之南門,兩觀,闕也。」《禮記》:「昔者仲尼與放蠟賓事畢,出遊於觀之上。」《史記·魯世家》:「煬公築茅闕門。」蓋闕門之下,其裏即名闕里,而夫子之宅在焉。亦謂之「闕黨」,《魯論》有「闕黨童子」、「荀子、仲尼居於闕黨」是也。後人有以居為氏者。《漢書·儒林傳》:「有鄒人闕門慶忌」註云:「姓闕門,名慶忌。」

杏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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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夫子廟庭中有壇,石刻曰「杏壇」。《闕里志》:「杏壇,在殿前,夫子舊居,」非也。杏壇之名出自《莊子入莊子曰:「孔子遊乎緇帷之林,休坐於杏壇之上。弟子讀書,孔子弦歌鼓琴。奏曲未半,有漁父者下船而來,須眉交白,被髮揄袂,行原以上,距陸而止,左手據膝,右手持頤,以聽曲終。」又曰:「孔子乃下求之,至於澤畔,方將杖·而引其船,顧見孔子還,鄉而立,孔子反走,再拜而進。」又曰:「客乃刺船而去,延緣葦間。顏淵還車,子路授綏,孔子不顧。侍水波定,不聞·音,而後敢乘。」司馬彪云:「緇帷,黑林名也。杏壇,澤中高處也。」《莊子》書凡述孔子皆是寓言。漁父不必有其人,杏壇不必有其地,即有之亦在水上葦間,依破旁渚之地,不在魯國之中也明矣。今之杏壇,乃宋乾興間四十五代孫道輔增修,祖廟移大殿,於後因以講堂舊基·石為壇,環植以杏,取杏壇之名名之耳。

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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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齊大公世家》:「田常執簡公於徐州。」《田敬仲完世家》:「宣王九年,與魏襄王會徐州,諸侯相王也。十年,楚圍我徐州。」《魏世家》:「襄王元年,與諸侯會徐州。」《楚世家》:「威王七年,齊孟嘗君父田嬰欺楚,楚伐齊,敗之於徐州。」《越世家》:「勾踐已平吳,乃以兵北渡淮,與齊、晉諸侯會於徐州。」《魯世家》:「頃公十九年,楚伐我,取徐州。」按《續漢書·志》:「薛本國,六國時曰徐州,在今滕縣之南薛河北。有大城,田文所築也。」此與楚、魏二國為境。而威王曰:「吾吏有黔夫者,使守徐州。則燕人祭北門,趙人祭西門,徙而從者七千餘家。」蓋與梁惠王言,不欲斥魏,更以燕、趙誇之耳。


索隱曰:「《說文》:「䣄,邾之下邑,在魯東。」又《竹書紀年》云:「梁惠成王三十一年,邳遷於薛,改名曰徐州。」則徐與鄰並音舒也。今讀為《禹貢》:「徐州」之徐者,誤。《齊世家》:「田常執簡公於徐州。」《春秋》正作「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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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隱二年》:「宮人入向。」杜氏解曰:「譙國龍亢縣東南有向城。」《桓十六年》:「城向。」無解。《宣四年》:「公及齊侯平宮及郯。宮人不肯,公伐莒,取向。」解曰:「向,莒邑,東海[C051]縣東南有向城。遠,疑也。」《襄二十年》:「仲孫速會莒人,盟於向。」解曰:「莒邑。」按《春秋》,向之名四見於經,而社氏註為二地,然其實一向也。先為國,後並於宮,而或屬莒,或屬魯,則以攝乎大國之間耳,承縣今在嶧,杜氏以其遠而疑之,況龍亢在今鳳陽之懷遠乎?

《齊乘》以為今沂州之向城鎮,近之矣。

小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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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莊三十二年》:「城小穀。」《左氏傳》曰:「為管仲也。」蓋見昭公十一年,申無宇之言曰:「齊桓公城,而肯管仲焉,至於今賴之。」而又見《信二年》經書「城楚丘」之出於諸侯,謂仲父得君之專,亦可勤諸侯以自封也。是不然。仲所居者穀也,此聽城者小殼也。《春秋》有言·,小言小者,《莊二十三年》:「公及齊侯遇於殼。」《僖二十六年》:「公以楚帥伐齊,取穀。」《文十七年》:「公及齊侯盟於穀。」《成三年》:「叔孫僑如會晉荀首於穀。」四書「穀」而一書「小穀」,別於穀也。范寧註:「小穀,魯地。」然則城小穀者,內城也,故不系之齊,而與管仲無與也,漢高帝以魯公禮葬項羽於穀城,即此魯之小穀。而註引《皇覽》,以為東郡之穀城,與留候所葆之黃石同其地,其不然明矣。《春秋秋發微》曰:「曲阜西北有小殼城。」

泰山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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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頂無字碑,世傳為秦始皇立,按秦碑在玉女池上,李斯篆書,高不過五尺,而銘文並二世詔書咸具,不當又立此大碑也。考之宋以前亦無此說,因取《史記》反復讀之,知為漢武帝所立也。《史記·秦始皇本紀》云:「上泰山,立石封祠,祀其下。」云:「刻所立石。」是秦石有文字之證,今李斯碑是也。《封禪書》云:「東上泰山,泰山之草木葉未生,乃令人上石,立之泰山巔上。遂東巡海上。四月,還至奉高。」上泰山封而不言刻石,是漢石無文字之證,今碑是也。《續漢書·祭把志》亦云:「上東上泰山,乃上石,立之泰山巔。」然則此無字碑明為漢武帝所立,而後之不讀史者誤以為秦耳。

始皇刻石之處凡六,《史記》書之甚明,於鄒嶧山則上云「立石」,下云「刻石頌秦德」,於泰山則上云「立石」,下云「刻所立石」。於之罘則二十八年云「立石」,二十九年云「刻石」。於瑯邪則云「立石,刻頌秦德」。於會稽則云「立石,刻頌秦德」。無不先言立,後言刻者;惟於碣石則云「刻碣石門」,門自是石,不須立也。古人作史,文字之密如此。使秦皇別立此石,秦史焉得不紀;使漢武有文刻石,漢史又安敢不錄乎?

泰山都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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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書·桓帝紀》:永興二年,泰山瑯邪賊公孫舉等反,殺長史。永壽元年七月,初置泰山瑯邪都尉官。延熹五年八月己卯,罷瑯邪都尉官。八年五月王申,罷泰山都尉官。《金石錄》載漢《泰山都尉孔宙碑》云:「宙以延熹四年卒。」蓋卒後四年官遂廢矣。然泰山都尉實不始於此,光武時曾置之。《文苑傳》:「夏恭,光武時拜郎中,再遷泰山都尉。」又按《光武紀》:「建武六年,初罷郡國都尉官。」恭之遷蓋在此年前也。

泰山自公孫舉、東郭竇,勞丙叔、孫無忌相繼叛亂,以是置都尉之官。以後官雖不設,而郡兵領於太守,其力素厚。故何進使府掾泰山王匡東發其郡強弩,而應劭、夏侯淵亦以之破黃巾,可見漢代不廢郡兵之效。而建安中,曹公表曰:「泰山郡界曠遠,舊多輕悍。權時之宜,可分五縣為贏郡。」則其時之習俗又可知矣。

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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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周成王封泰山,禪社首。」《唐書》:高宗「乾封元年正月庚午,禪社首。」玄宗「開元十三年十一月辛卯,禪社首。」《宋史》:真宗「大中祥符元年十月王子,禪社首。」今高裏山之左有小山,其高可四五丈,《志》云即社首山。在嶽旁諸山中最卑小,不知古人何取於此?意者封於高,欲其近天;禪於下,欲其近地。且山卑而附嶽址,便於將事,初陟高之後不欲更勞民力邪?濟南都尉漢濟南郡太守,治東平陵。而都尉治放陵者,以長白山也。《魏書·辛子菠傳》:「長白山連接三齊瑕丘數州之界,多有盜賊,子馥受使檢復,因辯山谷要害宜立鎮戍之所。又諸州豪右在山鼓鑄,奸黨多依之,又得密造兵仗,亦請破罷諸冶,朝廷善而從之。」隋大業九年,齊人孟讓、王薄等眾十餘萬,據長白山,攻剽諸郡。以張須陀、王世充之力不能滅,訖於隋亡。觀此二事,則知漢人立都尉治於陵之意矣。

鄒平、臺二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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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濟南郡之縣十四,一曰東平陵,二日鄒平,三曰臺,四日梁鄒。《功臣表》則有臺定侯戴野,梁鄒孝侯武虎,是二縣並為侯國。《續漢志》濟南郡十城,其一曰東平陵,其四曰臺,其七日梁鄒,其八日鄒平。而《安帝紀》云:「延光三年二月戊子,濟南上言:鳳皇集臺縣丞霍收舍樹上。」章懷太子註云:「臺縣屬濟南郡,故城在今齊州平陵縣北。」《晏子春秋》:「景公為晏子封邑,使田無字致臺與無鹽。」《水經註》亦云:「濟水又東北過臺縣北。」尋其上下文句,本自了然,後人讀《漢書》,誤從「鄒」字絕句,因以鄒為一縣,平臺為一縣。《齊乘》遂渭漢濟南郡有鄒縣,後漢改為鄒平,又以臺、平臺為二縣。此不得其句讀而妄為之說也。

漢以鄒名縣者五。魯國有騶,亦作「鄒」;膠東國有鄒盧;千乘郡有東鄒;與濟南之鄒平、梁鄒,凡五。其單稱鄒者,今兗州府之鄒縣也。亦有平臺,屬常山郡。《外戚恩澤侯表》:「平臺康侯史元。」《後漢書·邱彤傳》:「尹綏封平臺侯」是也。有鄒平、有臺,而亦有鄒,有平臺,不可不辯也。

晉時縣名多沿漢舊,按史《何曾傳》:「曾孫機為鄒平令。」是有鄒平矣,《解系傳》:「父修,封梁鄒侯。」《劉頌傳》:「追封梁鄒縣侯。」是有梁鄒矣。《宋書》言:「晉太康六年三月戊辰,樂安、梁鄒等八縣隕霜,傷桑麥。」《文帝紀》:「元嘉二十八年五月乙酉,亡命司馬順則自號齊王,據梁鄒城。八月癸亥,梁鄒平,斬司馬順。」則是宋有梁鄒矣。不知何故,《晉書·地理志》於「樂安國」下,單書一「鄒」字,此史之闕文。

而《齊乘》乃云:「晉省梁鄒入鄒縣。」夫晉以前,此地本無鄒縣,而何從人之乎?蓋不知而妄作者矣。

夾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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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定公十年》:「夏,公會齊侯於夾谷。」傳曰:「公會齊侯於祝其,實夾谷。」杜預解及服虔註《史記》,皆云在東海祝其縣。劉昭《志》、杜佑《通典》因之,遂謂夾谷山在今贛榆縣西五十里。按贛榆在春秋為莒地,與齊、魯之都相去各五六百里,何必若此之遠?當時景公之觀不過曰「遵海而南,放於瑯邪」而已,未聞越他國之境。《金史》云:「淄川有夾谷山。」《一統志》云:「夾谷山在淄川縣西南三十里,舊名祝其山,其陽即齊魯會盟之處,萌水發源於此。」《水經註「:「萌水出般陽縣西南甲山。」是以甲山為夾谷也,而《萊蕪縣志》則又云:「夾谷在縣南三十里,接新泰界。」未知其何所據,然齊,魯之境正在萊蕪;東至淄川,則已人齊地百餘里。二說俱通。又按《水經註》萊蕪縣曰:「城在萊蕪谷,當路·絕兩山間,道由南北門。舊說云:齊靈公滅萊,萊民播流此谷,邑落荒蕪,故曰萊蕪。《禹貢》所謂萊夷也。」夾谷之會,齊侯使萊人以兵劫魯侯,宣尼稱「夷不亂華」是也。是則會於此地,故得有萊人,非召之東萊千里之外也。不可泥祝其之名,而遠求之海上矣。

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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濰水出瑯邪郡箕屋山。《書·禹貢》」濰淄其道」,《左傳·襄公十八年》:「晉師東侵及濰」是也。其子或省「水」作「維」,或省「系」作「淮」,又或從「心」作「惟」,總是一字。《漢書·地理志》瑯邪郡「朱虛」下、「箕」下作「維」,「靈門」下、「橫」下、「折泉」下作「淮」,上文引《禹貢》:「惟甾其道」又作「惟」,一卷之中,異文三見。

《通鑒·梁武帝紀》:「魏李叔仁擊邢杲於惟水。」古人之文或省,或惜其旁,並從「鳥隹」之「隹」則一爾。徑人誤讀為「淮沂其·」之「淮」,而呼此水為槐河,失之矣。

又如《三國志·吳主傳》:「作棠邑塗塘,以淹北道。」《晉書·宣帝紀》:「王淩詐言吳人塞塗水。」《武帝紀》:「瑯邪王·出餘中。」《海西公紀》:「桓溫自山陽及會稽,王昱會於塗中。」《孝武紀》:「遣征虜將軍謝石帥舟師屯塗中。」《安帝紀》:「譙王尚之眾潰逃於塗中。」並是「滁」字,《南史·程文季傳》:「秦郡前江浦通塗水」是也。古「滁」省作「塗」,與「濰」省作「淮」正同,韻書並不收此二字。

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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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山之名,《齊乘》以為「登之者勞」,又云一作「牢丘」,長春又改為「鰲」,皆鄙淺可笑。按《南史》:「明僧紹隱於長廣郡之嶗山。」《本草》:「天麻生太山、嶗山諸山。」則字本作「嶗」,若《魏書·地形志》、《唐書·姜撫傳》、《宋史·甄棲真傳》並作「牢」,乃傳寫之誤。《詩》:「山川悠遠,維其勞矣。」箋云:「勞勞,廣闊。」則此山或取其廣闊而名之。鄭康成,齊人;勞勞,齊語也。

《山海經·西山經》亦有勞山,與此同名。

《寰字記》:「秦始皇登勞盛山,望蓬萊,後人因謂此山一名勞盛山。」誤也。勞、盛,二山名,勞即勞山,盛即成山。《史記·封禪書》:「七曰日主,祠成山。成山鬥入海。」《漢書》作「盛山」,古字通用,齊之東偏,環以大海,海岸之山莫大於勞、成二山,故始皇登之。《史記·秦始皇紀》:「令入海者賫捕巨魚具,而自以連彎,侯大魚至,射之。自瑯邪北至榮成山,弗見。至之罘,見巨魚,射殺一魚。」正義曰:「榮成山即成山也。」按史書及前代地理書,並無榮成山,予向疑之。以為其文在瑯邪之下,成山之上,必「勞」字之誤。後見王充《論衡》引此,正作「勞成山」。乃知昔人傳寫之誤,唐時諸君亦未之詳考也,遂使勞山並盛之名,成山冒榮之號。今特著之,以正史書二千年之誤。先生《勞山圖誌序》略曰:勞山在今即墨縣東南海上,距城四五十里,或八九十里。有大勞、小勞,其峰數十,總名曰勞,《志》言秦始皇登勞盛山,望蓬萊,因謂此山一名勞盛,而不得其所以立名之義。《漢書》:「成山」作「盛山」,在今文登縣東北,則勞、盛自是二山,古人立言尚簡,齊之東偏,三面環海,其鬥入海處,南勞而北盛,貝盡乎齊東境矣。其山高大深阻,旁薄二三百里。以其僻在海隅,故人跡罕至。秦皇登之,是必萬人除道,百官扈從,千人擁挽而後上也。五·不生,環山以外,土皆疏脊,海濱斥鹵,僅有魚蛤,亦須其時。秦皇登之,必一郡供張,數縣儲亻待,四民廢業,千里驛騷而後上也。於是齊人苦之,而名之曰勞山,其以是夫?古之聖王勞民而民忘之,秦皇一出遊而勞之名傳之千萬年。然而致止則有由矣。《漢志》言齊俗誇詐。自大公、管仲之餘,其言霸術已無遺策。而一二智慧之士猖為迂怪之談,以聳動天下之聽,不過欲時君擁·,辯士詘服,為名高而已,豈知其患之至於此也!

楚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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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隱公七年》:「戎伐凡伯於楚丘以歸。」杜氏曰:「楚丘,衛地,在濟陰成武縣西南。」夫濟陰之成武,此曹地也,而言衛非也。蓋為僖公二年「城楚丘」同名而誤。按衛國之封本在汲郡朝歌。懿公為狄所滅,渡河而東,立戴公,以廬於曹。杜氏曰:「曹,衛下邑。」《詩》所謂「思須與潛」,廬者,無城郭之稱,而非曹國之曹也。《僖公三年》:「城楚丘。」杜氏曰:「楚丘,衛邑。」《詩》所謂「作於楚宮」,而非戎伐凡伯之楚丘也。但曰衛邑,而不詳其地,然必在今滑縣、開州之間。滑在河東,故唐人有「「魏、滑分河」之錄矣。《水經註》乃曰:「楚丘,在成武西南,即衛文公所徙。」誤矣。彼曹國之地,齊桓安得取之而封衛乎,以曹名同,楚丘之名又同,遂附為一地爾。

今曹縣東南四十里有景山,疑即《商頌》所云:「陟彼景山,松柏丸丸」,而《左傳·昭公四年》椒舉言:「商湯有景毫之命」者也。《·詩》:「望楚於堂,景山與京。」則不在此也。

東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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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陳留郡有東昬。《續漢志》註云:「《陳留志》曰:『故戶牖鄉有陳平祠。」而山陽郡有東緡,《續漢志》:「春秋時曰緡。」註云:「《左傳·僖公二十三年》:『齊侯伐宋,圍緡,」《前書》師古曰:「緡音昬。」《左傳》解:「緡,宋邑。」高平昌邑縣東南有東緡城。《史記·絳侯周勃世家》:「攻爰戚、東緡以往。」索隱曰:「山陽有東緡縣。」屬陳留者,音昬。屬山陽者,音旻。《括地志》云:「東緡故城在兗州金鄉縣界。」《水經註》引《王海碑》辭曰:「使河堤謁者山陽東昬司馬登。」是以「緡」為「昬」,誤矣。《隸釋·酸棗令劉熊碑》陰:「故守東·長蘇勝。」則陳留之東昬也。

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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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之世,田有封洫,故隨地可以設關。而殲陌之間一縱一橫,亦非戎車之利也。觀國佐之對晉人則可知矣,至於戰國,井田始廢,而車變為騎,於是寇鈔易而防守難,不得已而有長城之築。《史記·蘇代傳》:「燕王曰:『齊有長城拒防,足以為塞。』」《竹書紀年》:「梁惠成王二十年,齊閔王築防,以為長城。」《續漢志》:「濟北國盧有長城,至東海。」《泰山記》:「泰山西有長城,緣河經泰山,一千餘里,至瑯邪臺入海。」此齊之長城也。《史記·秦本紀》:「魏築長城,自鄭濱洛,以北有上郡。」《蘇秦傳》:「說魏襄王曰:『西有長城之界。』」《竹書紀年》:「惠成王十二年,龍賈帥師築長城於西邊。」此魏之長城也。《續漢志》:「河南郡卷有長城,經陽武到密。」此韓之長城也。《水經註》:「盛弘之云:葉東界有故城始準縣,東至瀙水,達比陽,南北數百里,號為方城,一謂之長城。」《郡國志》曰:「葉縣有長城,曰方城。」此楚之長城也。若《趙世家》:「成侯六年,中山築長城。」又言:「肅侯十六年,築長城。」則趙與中山亦有長城矣。以此言之,中國多有長城,不但北邊也。

其在北邊者,《史記·匈奴傳》:「秦宣太后起兵,伐殘義渠,於是秦有隴西北地上郡,築長城以拒胡。」此秦之長城也。《魏世家》:「惠王十九年,築長城,塞固陽。」此魏之長城也。《匈奴傳》又言:「趙武靈王北破林胡、樓煩,築長城。自代並陰山,「下至高闕為塞,而置雲中、雁門、代郡。」此趙之長城也。燕將秦開襲破東胡,東胡卻千餘里,燕亦築長城,自造陽至襄平,置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郡,以拒胡。」此燕之長城也。秦滅六國,而始皇帝使蒙恬將十萬之眾,北擊胡,悉收河南地。因河為塞,築四十四縣城,臨河,徙適戍以充之,而通直道。自九原至雲陽,因邊山險{漸土}溪谷可繕者治之,起臨桃,至遼東,萬餘里。又度河據陽山北假中。此秦並天下之後所築之長城也。自此以往,則漢武帝元朔二年,遣將軍衛青等擊匈奴,取河南地,築朔方,復繕故秦時蒙恬所為塞,因河為固。魏明元帝泰常八年二月戊辰,築長城於長川之南,起自赤城西,至五原,延袤二千餘里。大武帝太平真君七年五月丙戌,發司、幽、定、冀四州十萬人築城。

上塞圍,起上谷,西至河,廣袤皆千里。北齊文宣帝天保三年十月乙未,起長城自黃護嶺北至社平戍四百餘里,立三十六戍。六年,發民一百八十萬築長城,自幽州北夏口至恒州九百餘里。先是,自西河總秦戍築長城,東至於海,前後所築東西凡三千餘里,率十里一戍,其要害置州鎮凡二十五所。八年,於長城內築重城。自庫洛拔而東至於塢紇戍,凡四百餘里,而《斛律羨傳》云:「羨以北鹵屢犯邊,須備不虞。自庫堆戍東距於海,隨山屈曲二千餘里,其間二百里中,凡有險要,或斬山築城,或斷谷起障,並置立戍邏五十餘所。周宣帝大象元年六月,發山東諸州民修長城,立亭障,西自雁門,東至碣石。隋文帝開皇元年四月,發稽胡修築長城。五年,使司農少卿崔仲方發丁三萬,於朔方靈武築長城,東距黃河,西至綏州,南至勃出嶺,綿歷七百里。六年二月丁亥,復令崔仲方發丁十五萬,於朔方以東,緣邊險要築數十城。七年,發丁男十萬餘人修長城。大業三年七月,發丁男百餘萬築長城,西逾榆林,東至紫河。四年七月辛巳,發丁男二十餘萬築長城,自榆林谷而東。此又後史所載繼築長城之事也。